“还...还是算了。“男爵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毒剑被他重新收入剑鞘，“我这就滚。求您...高抬贵手。“
洛尘看了一眼单膝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摇了摇头接着转向噤若寒蝉的权贵们，声音轻柔得像在谈论天气：
“各位似乎已经示意德古拉在位时的宽松？“指尖抚过胸前的玫瑰纹章，“不过没关系...“
树叶突然沙沙作响无风自动起来。飘散的树叶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眼睛图案。
“...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矫正...“
银币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少女浮雕的面容仿佛浸在泪水中。洛尘的拇指抚过那些细微的纹路，指尖传来刺痛——不知是金属的寒意，还是某种预兆的刺痛。
“浮雕反转了，究竟是什么时候？”
他将银币攥入掌心，金属边缘硌进皮肉。威廉的警告言犹在耳：“透支的幸运，终将以等量的不幸偿还。“卢恩瓦尔德的迷雾中，或许藏着比兽群更危险的陷阱。
“老爷，我能进来吗？“
查尔斯的声音隔着橡木门传来，比平日多了几分迟疑。老人总是这样敏锐，就像能嗅到空气中即将离别的尘埃。
“请进。“
银币滑入暗袋的瞬间，洛尘莫名确信——在幸运彻底耗尽前，它绝不会丢失。正如某些注定要偿还的代价，终究无法逃避，或许就算幸运耗尽它也依旧会回来只不过到时候就需要付出代价了。
查尔斯的身影被烛火拉得很长。老人手中捧着账簿，却刻意没有翻开：“艾德文那孩子...勉强答应跟随我学习管家事务了。“他灰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无奈，“虽然看起来像被押赴刑场。“
“不必强求。“洛尘望向窗外，月光正被流云蚕食，“强扭的瓜未必会甘甜。“
“您说得是...“查尔斯突然抬头，皱纹间藏着锐利，“但时间真的充裕吗？“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壁炉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老一少，如同命运与反抗的隐喻。
“尼禄的根基已经铺就。“洛尘最终开口，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接下来...就是等待她茁壮成长在此期间我得忙其他事了。“
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账簿，羊皮封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您还会...回到这座宅邸吗？“
洛尘拿起桌上的黑手套缓慢戴上，皮革摩擦声如同某种承诺：“当然。不过在那之前...“他扣好袖扣，那里藏着一枚生锈的怀表，“替我备车吧。该去拜访几位...老朋友了。“
最后这个词在唇齿间滚动时，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叹息。
自从洛尘走后威廉每天不是勾搭妇女就是勾搭妇女，爱丽丝也不怎么管。
用威廉的话来说自己这是为莱因哈特家族开枝散叶。
黑色的马车重新出现在维恩城的城门口，现在应该叫做黑羽城，洛尘重新站在这城中一时间有些恍若隔世，自己是在这里遇到了威廉，菲利斯，米扎还有爱丽丝，这些面孔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却在下一秒被粗鲁打断。
“嘿嘿，我看你往哪跑？“
巷尾传来油腻的调笑声，伴随着高跟鞋踉跄的脆响。洛尘挑眉望去——一个穿着花哨马甲的男人正把少女逼向墙角，他吹口哨的姿势活像只发情的夜莺。
“不要啊！“少女的尖叫惊飞了屋檐下的鸽子，“谁来——“
“喊破喉咙也没用！“男人得意地搓着手，一脸坏笑。”小妞，乖乖从了本大爷吧。“
洛尘抱臂靠在巷口的煤气灯柱上，阴影遮住了他抽搐的嘴角：“维恩——不，黑羽城的治安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自己这才刚回来就遇上地痞流氓了？而且这个声音似乎还有点熟悉是怎么回事？
男人机械地转过头，露出那张洛尘再熟悉不过的瘦长脸——威廉苍白的皮肤上还留着上次分别时的爪痕，右眼的单片眼镜歪斜着，镜片后的灰蓝色瞳孔剧烈收缩。
“见鬼！你怎么回来了？！“
被堵在墙角的少女趁机溜走，裙摆擦过洛尘时带起一阵铃兰香。威廉徒劳地伸手虚抓：“哎！我的小甜心！“
“我就说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洛尘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什么时候你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了？”
威廉恼怒地扯了扯皱巴巴的领结，丝绸面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他眼睁睁看着少女的裙角消失在街角，嘴角垮得能挂油瓶“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回来了呢！”他突然凑近洛尘，像只好奇的乌鸦般上下打量，甚至掀起对方额前的碎发检查发根。“怎么样现在的王都是什么样的。”
“就那样吧，“洛尘轻轻拍开他的手“我来只不过是想见见你们而已。”
“切，少来了...”威廉猛地转身，双手抱胸，却掩饰不住微微发红的耳尖。
夜风穿过巷道，卷起几片枯叶。洛尘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我很想你们。“
威廉的背影僵了一瞬。他忽然大步走向马车，头也不回地挥手：“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走吧——“声音突然哽住，又迅速恢复往日的轻浮，“回家！“
“好，回家。”
“嗯，回家。“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威廉像只不安分的猫般在座位上扭来扭去。“我跟你说，爱丽丝最近搞了个新发明...“他的声音突然卡壳，因为马车正经过他们那天晚上一起回家的街道——路灯下，当日的痕迹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
车厢陷入沉默，只有车轮的吱呀声填补空白。
当莱因哈特宅邸的尖顶出现在视野中时，威廉突然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放声大喊：“爱丽丝先祖！快来看看是谁回来了！！“
阁楼的窗户“砰“地打开，一串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洛尘很清楚那是自己记忆中的声音——风铃。
洛尘仰头望去，月光为宅邸镀上一层温柔的银边，两位少女正从阁楼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