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始终闭目养神，直到尼禄突然扑到他膝头：“大哥哥！为什么远处的山在流血？“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晨曦正为远山披上第一缕玫红色的朝霞。
“你可真是个好奇宝宝啊。“洛尘睁开眼，血色十字架在他领口泛着微光，“它在告诉黑夜...该退场了。“
马车转过最后一个弯道，莱因哈特宅邸的铸铁大门赫然出现。门楣上的荆棘家徽还挂着夜露，在晨光中像缀满钻石的冠冕。
尼禄的惊呼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打断。十二名黑衣骑手如幽灵般从薄雾中现身，胸前的银质警徽刺得人睁不开眼——
“柯特先生？“为首的骑手举起盖有紫漆印的卷轴，“您被指控叛国罪。“
车窗被镀银的警棍叩响。透过玻璃，可见十余支燧发枪的枪管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枪口全部对准车厢。为首的警官肩章上缀着王室徽记，左手按在腰间特制的银质手铐上。
查尔斯的手指已滑入暗袋，却被洛尘一个抬腕制止。
“枪？看来时代开始进步了呢。“洛尘推开车门，夜风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
“有人指控您涉嫌叛国罪。“警官亮出盖有紫漆印的逮捕令，羊皮纸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火漆碎屑，“请配合调查。“
阿比盖尔在车厢内倒吸一口凉气，将尼禄的脸按进自己怀中。小女孩挣扎着抬头，翠绿色的眼睛里映出警徽的寒光：“大哥哥！“
洛尘回眸浅笑，顺手将头上的圆礼帽按在尼禄的小脑袋上：“保管好。“转向警官时，声音骤然平静：“那就走吧，快去快回我还有事务要处理呢。“
银铐“咔嗒“锁住的瞬间，宅邸三楼窗帘微动——某个披着银丝睡袍的身影正用长柄镜观察着这一切。
为首的警官是个鬓角微白的中年男人，制服腰带勒不住微微发福的肚腩，但挺直的脊背和锐利的眼神仍能看出他昔日的风采。他胸前的勋章随着呼吸微微晃动——那是二十年前边境平叛时获得的勇气勋章。
“警官，“洛尘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能否告知是谁举报的我？“
李昂·霍夫曼的指节在警棍上紧了紧。眼前这个苍白俊美的年轻人，只要去王都走个过场，就会成为世袭伯爵、弗拉德家主。得罪这种人物，恐怕连退休金都要泡汤。
“抱歉，先生。“他刻意避开洛尘的视线，“举报人隐私受《王都特别法》保护。“制服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那么，“洛尘的指尖轻叩银铐，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叛国罪的指控依据是？“
李昂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问题更致命——难道要他直说“因为您和那些非人异教徒走得太近“？
“这...需要等审判庭披露。“他瞥见马车里探头的小女孩，突然福至心灵，“令妹看起来受了惊吓，要不要先送她们回宅邸？“
“当然，但是我现在不是要陪你们展开工作吗？就请你们派人护送一下了，毕竟如果她们有什么闪失...”
“当然，当然，亨利臭小子给我滚过来帮忙！“他干笑着后退半步，突然被洛尘按住肩膀。
“这些新式燧发枪，“年轻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警员们的装备，“我以前从未见过。“虽然洛尘见过更先进了但那是地球的事了一码归一码。
话题的突然转变让李昂松了口气：“王都科学院的新发明，用的是改良黑火药。“他压低声音，“第一次试射时，后坐力震断了琼斯那傻小子的锁骨。“
“每个郡都配发了？“
“大概吧...“李昂挠了挠日渐稀疏的头顶，“至少主要城市都配备了。至于那些乡下小镇...“他耸耸肩，“估计得等明年财政预算了。“
马蹄声如雷，一辆镶着黑曜石家徽的奢华马车疾驰而来。车帘被镀金手杖粗暴挑开，露出一张如刀削般冷硬的面容——亚伯拉罕·瑟利姆子爵。他胸前的狮鹫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每一根羽毛都雕刻得纤毫毕现。
李昂警官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这位子爵虽比弗拉德低一阶，却是出了名的“铁腕贵族“，去年曾当庭用这根手杖敲碎过某个商人的膝盖——只因对方挡了他的路。
“这位就是弗拉德家的继承人？“瑟利姆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青铜，“比我想象的还要...稚嫩。“他刻意将“稚嫩“一词咬得极重，灰眼睛里的轻蔑几乎化为实质。
洛尘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先生似乎对我颇有微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铐边缘——那里刻着防巫术的符文。
“哼。“子爵突然用手杖挑起洛尘的下巴，这个动作让李昂差点惊呼出声，“奇怪，传闻中德古拉的崽子有头金发，怎么变成...“他的目光在洛尘漆黑的发丝间逡巡，像在寻找染发的痕迹。
“算了。“手杖“啪“地收回，“跟我走一趟。那个老东西要见我们。“
李昂壮着胆子插话：“子爵大人，这不符合逮捕流程...“
“流程？“瑟利姆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刀锋相撞的脆响，“李昂警官，你去年晋升时喝的庆功酒，还是我庄园产的。“他俯身凑近，雪茄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需要我提醒你，谁才是这里真正的'流程'吗？“
“哈哈...您说笑了！“李昂的假笑比哭还难看，“柯特先生，令妹我们会亲自护送回宅邸。“他看了眼仅十步之遥的弗拉德家大门，硬着头皮补充道：“以警署的最高规格。“
洛尘微微颔首“那就麻烦先生了。”
接着便登上马车，他看向大马金刀做着的贵族男人：“阁下你要带一个叛国罪嫌犯去哪里？“
“因为某个狗娘养的杂种！“瑟利姆突然暴怒，手杖砸得车厢砰砰作响，“他们竟敢指控我的赛琳娜与你同谋！“他的声音陡然降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要是让我知道她被关在王都地牢，我一定要扒了他们的皮。“
马车门重重关上前，洛尘最后瞥见的是——
李昂正用袖子疯狂擦拭冷汗，而尼禄握紧高礼帽，翠绿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而她没有注意到那礼帽里被洛尘顺手放入的黑色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