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踏入院门时,青石板缝里的苔藓还凝着晨露。
“晴雪呢?我怎么没见她人。”
林小凡开口问道。
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挺想念这小妮子的。
“晴雪正练剑呢。她总在愧疚,说帮不上你什么忙。快去把晴雪叫来。”
苏挽月开口吩咐。
林小凡循着苏挽月的目光望向院角,只见晴雪正对着木人桩挥剑。小小的身子裹在青布练功服里,马尾辫随着动作甩得笔直,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躁。
他走近时,那柄长剑恰好磕在木人桩的铜铃上,“叮”一声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再这么练下去,院子里的麻雀都要被你吓跑了。”
晴雪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瞳孔骤然放大,木剑“当啷”落地。
林小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扑了个趔趄:“少爷,您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少爷您肯定会回来的!”
晴雪的语气中多出几分哭腔,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前。
林小凡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抑不住。
进了院子,林小凡这才将这些日子的经历娓娓道来。
从死守屯堡到力斩敌酋,从罪籍尽除到受封镇南卫。
苏挽月与晴雪听得心惊肉跳,时而攥紧拳头,时而红了眼眶。
待他说完,苏挽月眼眶早已通红,她叹气道:“你这一路,走得太艰难了。”
“一切都挺过来了,不是么?生活打不败我。”
林小凡眼中透露着坚毅。
“不过我这次来,很快就要走了。”
“我理解。”
苏挽月的眼中透露着几分不舍。下一秒,她如同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问道:
“我可以跟着你们么?”
“我也会武功,比大多数人都厉害,我可以的。”
林小凡本是想拒绝的。
战场上太危险了,苏挽月本不该承受这种危险。
可看着苏挽月那坚定的眼神,他犹豫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
“我也要去。”
一旁的晴雪也连连说道。
“可以。”
林小凡点头,答应下来。
……
永清城的桃花落了十次,镇南卫的玄甲上凝结过十次寒霜。
林小凡记得离开那日,苏挽月换上崭新的军装,晴雪背着比她人都要大的铁剑。
那时的镇南卫不过一百人,如今已扩编至十万精锐,甲胄上的“磐”字徽记在阳光下如烈火燃烧。
林小凡早已不是当年的少年郎,如今的他年过三十,相较于曾经,脸上多出了几分沉稳。
记得十年前出征后,首战便是北恒。
北恒骑兵趁雪夜突袭,林小凡早有防备,将北恒的骑兵尽数剿灭于营内。
那日,北恒骑兵的血溅在晴雪的脸上,晴雪也从一个普通的少女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战士。
后北恒的援军走“狼谷道”过关,林小凡早已带着镇南卫埋伏于此,千百人借着夜色,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落下,一战斩敌两千。
第三战一万人死守北恒十万大军,攻防战打了十天十夜,最后林小凡带兵主动出击,一举击溃北恒大军,自此大乾收复丢掉的无数疆土。
后林小凡带领军队南征北战,先后击败大楚、南蛮,大燕等国。
时至今日,大乾一跃成为第一大国,无论领土还是国力,都远超他国。
第十年春,乾安城的宫墙映着朝阳。林小凡跪在金銮殿上,玄甲上的勋章叮当作响。
“林将军,”皇帝的声音带着赞许,“从死囚到镇国,你创下了大乾的传奇。朕果然没看错你。”
林小凡抬头时,只见皇上早已白发苍苍。
“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大乾。”
林小凡对这所谓的授勋仪式并不太感兴趣。结束之后,他便匆匆离去,去往郊外的陵园之中。
这是他提议建的,专门为镇南卫建的。
这里面埋藏着的,是所有死亡的镇南卫。
看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他伸手抚摸着碑上的刻痕,想起北恒血战中死去的刘三刀,想到大楚一战中死去的吴七……
些从死囚营走出来的弟兄——他们用十年光阴,将“罪徒”的枷锁锻造成了“磐石”的荣光。
他在这坐了许久,直至天色已晚,才说道:
“娘子,咱们走吧。”
苏挽月闻言,也回过神来,微微颔首道:“好。”
城外,镇南卫的操练声隐约传来。
晴雪正带着新征的兵在演武场操练。十年征战,让小丫头脸上多出几分坚毅。马尾辫上的红缨随着长剑挥舞,像极了当年永清城里那个倔强的小丫头。
“晴雪,今天差不多了,就到这吧。”
林小凡望着已晚的天色,开口说道。
“解散。”
晴雪一声令下,转头看向林小凡时,眼中的严肃已然消失,只剩下眼角的一抹温柔。
“今晚想吃什么?”苏挽月的声音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林小凡看着夕阳将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想起十年前永清城的那个黄昏。
远处镇南卫的号角声悠悠响起,与十年前淮阳城头的狼烟不同,此刻的号声里,藏着万家灯火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