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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九载为契,爱断离殇

江南的雨,总是缠绵得像化不开的愁绪。苏晚卿撑着一把油纸伞,立在青石板桥上,看雨丝坠入秦淮河,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九年了,整整九年,从她十五岁那年,在桃花树下初遇沈慕言起,这九年的光阴,便全被“爱”这个字,浸透了,也灼伤了。

那年春日,桃花灼灼。她是苏府备受宠爱的嫡小姐,天真烂漫,对未来有着最美好的憧憬。而他,是新科探花,丰神俊朗,眉宇间带着寒门子弟特有的坚韧与疏离。一场意外的相撞,她的绣帕落进他怀中,他抬眸,清冽的目光撞上她绯红的脸颊,那一刻,苏晚卿觉得,春风都带着甜意。

她认定了他。不顾父亲的隐晦担忧,不顾旁人关于他“野心勃勃”的议论,她像飞蛾扑火般,用尽了少女所有的勇气和热情,去靠近他,去温暖他。她为他洗手作羹汤,笨拙地学着熬他爱喝的莲子羹,被滚汤烫到手也只是笑着掩饰;她为他收集孤本典籍,跑遍了金陵的书坊,只为博他展颜一笑;她在他失意时默默陪伴,在他得意时为他真心喝彩。

她的父亲,苏尚书,终究是疼女儿的。见女儿心意已决,又看沈慕言确有才华,便动用了人脉,助他在官场站稳了脚跟。沈慕言对苏家,对苏晚卿,起初是感激的,或许,也曾有过片刻的真心吧。他会在月下为她吹奏一曲笛音,会在她生辰时送上精心挑选的珠钗,会在她耳边低语,说“晚卿,有你真好”。

苏晚卿沉溺其中,以为这便是她憧憬的爱情。她想,用自己的爱,总能焐热他的心,总能让他眼中的疏离化为温柔。她规划着他们的未来,一座雅致的小院,几株她爱的海棠,还有他们的孩子……她用九年的时光,一点点编织着这个名为“爱”的梦,将自己完全困在里面。

然而,她忘了,沈慕言的世界,从来不止风花雪月。他有他的抱负,他的野心,那是刻在他骨血里的东西。随着官位渐升,他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眼中的温柔也渐渐被算计和疲惫取代。他开始对她的关心感到不耐烦,对她的情意视若无睹。

“晚卿,妇人当以夫为天,莫要多问朝堂之事。”当她担忧他卷入党争时,他这样冷淡地说。

“晚卿,你如今的模样,怎越来越像个怨妇?”当她忍不住抱怨他的冷落时,他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嫌恶。

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冷的呢?或许是他为了巩固地位,与丞相之女过从甚密,却只轻描淡写地对她说“只是逢场作戏”的时候;或许是他在宫宴上,为了讨好皇上,将她亲手为他绣的、寓意“一生一世”的玉带,转送给了得宠的太监的时候;又或许,是他在她染了风寒,咳得整夜难眠,他却宿在书房,第二天只让丫鬟送来一碗无关痛痒的参汤的时候。

九年,足以让青丝染上微霜,足以让热情消磨殆尽,也足以让她看清,这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模样。最开始,它是她人生中最亮的光,是她所有憧憬的源头,她以为爱能战胜一切,能换来同等的深情。可后来,这爱却成了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在她心上,鲜血淋漓。他用她的爱作为垫脚石,步步高升,而她,却在这九年的守望与等待中,迷失了自己,只剩下满身的伤痕。

她终于明白,世人所憧憬的爱,那般美好,那般令人向往,可一旦错付,一旦失衡,它带来的伤害,也是刻骨铭心,足以将一个人彻底摧毁。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得猝不及防。丞相倒台,党争失利,沈慕言被指为丞相一党,打入天牢,罪当论死。苏尚书为了救他,动用了所有关系,甚至不惜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背上了“结党营私”的罪名,最终虽保下了沈慕言的性命,却被削职为民,逐出金陵。

苏府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苏晚卿从云端跌落泥沼。她去天牢看他,隔着冰冷的栅栏,那个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男人,形容枯槁,眼神却依旧带着不甘和怨怼。

“是你父亲连累了我!”他见到她,第一句话竟是如此。

苏晚卿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她看着他,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九年的爱恋,九年的付出,换来的,竟是这样一句指责。

“沈慕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九年,我苏晚卿,爱过你,敬过你,也……恨过你。”

“爱是什么?”她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曾经,我以为是桃花树下的惊鸿一瞥,是月下的笛音绕梁,是我为你洗手作羹汤的烟火气。可现在我才知道,爱,是憧憬时的蜜糖,也是伤人时的砒霜。我用了九年,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却也在这九年里,明白了这世间最迷人的是它,最伤人的,亦是它。”

“你我之间,缘尽于此了。”

她转身,决绝地离开,没有回头。身后,是沈慕言不甘的呼喊,还是别的什么,她已听不清,也不想再听。

离开金陵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雨天。苏晚卿跟着被贬的父亲,坐着简陋的马车,驶向未知的远方。她没有再看一眼这座承载了她九年欢喜与悲伤的城市。

马车辘辘,碾过青石板路,也碾过了她九年的光阴。雨还在下,模糊了前路,也模糊了过往。

她学会了爱,用了整整九年。

她也被爱伤透了心,同样用了整整九年。

只是这份爱,终究没能换来圆满,只剩下无尽的离殇,消散在江南的烟雨中。

从此,世间再无金陵苏晚卿,只有一个在异乡漂泊,心已成灰的女子,带着一身无法愈合的伤痕,在岁月里,慢慢凋零。而那个她爱了九年的男人,沈慕言,虽保住了性命,却也仕途尽毁,余生都将在悔恨与不甘中度过,或许在某个午夜梦回时,才会想起那个曾用整个青春和生命去爱他的女子,只是那时,一切都已太晚,太晚了。这一场以爱开始,却只留下无尽的唏嘘,在雨夜里,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