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院首已经换了人,毕竟许院首已经七十多了。
如今的龚院首算是李瀛自己的人,他拎着药箱匆匆前来,刚进大殿便问道了一股酒气,陛下坐在首座,宁王坐在一旁,他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饮了酒。
“老臣参见陛下,见过宁王。”
“免礼。”
“是。”
院首起了身,躬身问道:“不知,是陛下还是王爷稍感不适?”
“只是唤来你来问几个问题。”
李瀛开口道:“朕且问你,一个人的样貌,能否在四年内改变?”
院首闻言一愣,如实回答道:“即便是孩童,也不可能完全变的,民间倒是有易容一说,但也只是传说,而且据老臣所知,也不可能完全改变样貌,多少还会有些影子。更何况,到底是外来之物,近看容易露出破绽。”
听得这话,李瀛与李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李珩不死心的又问道:“一个人眼眸的颜色是否能改变?”
院首这回倒是给了肯定的答复,他想了想道:“浅色变深色倒是可以,但若变成其他颜色,就不可能了。”
李珩与李瀛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李瀛又问道:“若是曾经的许院首,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样貌?比如,鼻子眼睛之类?”
院首闻言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李珩当即皱眉问道:“有话直说!”
院首沉默了一会儿道:“老臣不知许大人能否做到,但在许多年前,老臣曾听闻许院首曾研究过,若在一个人脸上动刀,是不是能改变五官样貌。”
此话一出,李瀛与李珩心头顿时一颤。
李瀛垂了垂眼眸,沉默片刻道:“朕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院首退下之后,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李瀛与李珩谁都有说话。
虽然没有定断,但二人心中基本都已经了然。
李瀛看了李珩一眼,轻咳了一声道:“也只是猜测而已,并不代表朕的珍妃,就是她。再者,她已消失多年……”
“呵!”
李珩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皇兄说的对,确实只是猜测而已,实在不需要皇兄这般提醒,她是你的珍妃。”
李瀛皱了皱眉,沉默着没有吭声。
李珩看着他又开口道:“即便是又如何呢?皇兄能比臣弟好到哪去?若她就是秦瑶,那她死活不愿暴露身份,宁愿对皇兄用药,强了皇兄,让皇兄觉得自己已经违背了对她的承诺,失去了与她相守的资格,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这个问题,两人心中都有答案。
因为她根本未曾想过,要与他或者他厮守过。
李瀛原本还有些悸动的心,霎那间便冷了下了。
李珩却还不放过他,接着冷声道:“杀父之仇她已经亲手报了,完全没必要再亲自出现。但皇兄别忘了,正如从前皇兄所言,她是连一个紫衣,都能好生相待的人,知晓皇兄为了她不愿宠幸嫔妃,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她来这儿,用秦瑶的身份出现,不过是觉得,皇兄如此都是因为她之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是来让皇兄破戒,好当一个真正的帝王的,而这些与情爱无关。”
李瀛闻言抬眸看他,淡淡道:“说够了么?这么说,你心里是不是好过些了?”
李珩深深吸了口气,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恼声道:“没有!”
恰恰相反,他更气了!
她避他如蛇蝎,却给李瀛当妃子,还给李瀛下药春风一度!
他在她心里算什么?!
李瀛闻言看着他道:“从前的事儿,朕不过问,但不管她是不是萱儿,她现在是朕的珍妃,你不得再去招惹她。”
李珩看着他,抿了唇角没说话。
李瀛低叹了口气,哑声开口道:“你自己想想,若她是她,你又能如何,她对什么都有心,唯独对情爱无心,再去招惹,也无非是重蹈覆辙。若仅仅是重蹈覆辙倒也罢了,可若她不是她呢?若一切都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呢?”
“朕……朕已经这般了,先前唤你过来饮酒,便是想同你说,朕打算放下过往了,她骂的对,你说的也对,朕首先是个皇帝,才是自己。”
“但你若认错了人,且不说你与朕如何,就是将来若是她出现,你又要如何解释,如何抉择?”
李珩闻言冷笑了一声:“怎么?皇兄舍不得你的妃子?你我共感,谁宠幸又有什么区别?”
“你!……”
李瀛闻言皱了眉:“你还当真是油盐不进!”
李珩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转眸看着他认真道:“臣弟的府上,还供着她的牌位,皇兄不必再劝,不求个明白,臣弟不死心。”
见他如此,李瀛也只能甩了衣袖:“随你!”
李珩看着他道:“皇兄今晚宿在何处?”
李瀛明白他的意思,开口道:“她就在这儿,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你要求证也尊重着她些,若她当真只是秦瑶,后悔都来不及。”
李珩轻嗤了一声:“皇兄现在倒是坦然又大度。”
李瀛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办法,从小到大,似乎朕的运气都比你好一些。”
是啊,从小到大,他的运气都比他好一些。
送去萧府的是他,在寻字营厮杀的人是他。
后遇见刘萱的人是他,如今还是他。
李珩轻嗤了一声:“臣弟大概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说完这话,他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青雷现了身,低声问道:“可要拦着王爷?”
李瀛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心里有数。”
李珩悄然潜入了承乾宫,矗立在床头,静静的看着床榻上睡的正香的刘萱。
他手指微微蜷缩,忍住了想要抚上她脸的冲动,沉默良久纵身离去。
翌日,李瀛宠幸了珍妃的事儿,传遍了后宫。
萧太后还在床榻上,听得这消息,腾的一下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洪嬷嬷笑着道:“奴婢是说,昨儿个晚上,陛下真正宠幸了珍妃,听闻最后珍妃求饶,陛下都没放过她呢。”
萧太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之前为了让他宠幸胡鸢,她什么手段都试过了:“消息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