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是一个味道。”窦文漪懵懵,也不拆穿他试毒的心思。
她把自己跟前的盘子朝他面前挪了挪,又把他跟前那个盘子端到了自己跟前,便埋头开始品尝。
裴司堰目光停在她垂首时那一截雪颈上,眸光幽深,心中暗道,这蟹酿橙再好吃,也不及她秀色可餐!
明明长着一张白玉无瑕的脸,眸色中却荡漾着一股清泉,清澈,妩媚,勾人心旋,让人忍不住想要染上属于他独有的颜色。
裴司堰唇角浅扬,轻笑一声,“窦文漪,我不喜欢吃花生。”
他这话题太跳跃了,怎么就扯到花生上面了?
窦文漪不知为何却听出了一丝异样,他是在告诉自己他的喜好吗?
裴司堰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没过一会,棚子里已经挤满了人,连外面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姑娘,可以劳驾拼个坐吗?”婆子指了指她身后一对年轻的夫妇,语气有些歉意。
“可以......”她刚一答应,才反应过来,跟她一起的不是什么平民百姓,而是大周的太子,从不是平易近人的主。
那对年轻夫妇已经迫不及待坐了下来。
窦文漪只得靠近裴司堰坐在他的身侧,而两人隔得太近,衣袍交织在一处,原本敞开的双腿哪怕收拢,也不可能避免会碰触到她。
裴司堰原本紧拧的眉头,这一刻,舒展开来。
那位公子穿着布衣长衫,俨然一副读书人的打扮,那小娘子衣着更是十分朴素,他们却只点了一份蟹酿橙。
“......娘子,快尝尝,小心烫,她家的味道正宗,在天宁城可是数一数二的,你看看可有你老家做的好吃?”
那小娘子接连吃了好几口,赞不绝口,紧接着就舀了一大勺蟹肉递到了那位公子嘴边,
“夫君,你也尝尝。”
女子的柔声软语,温情脉脉。
那位公子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一口咬住那个勺子,“娘子,等我考上功名,一定让你天天都吃这蟹酿橙。”
“螃蟹性寒,不可贪吃,我们偶尔尝尝就很好了。”
一碗蟹酿橙,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这两人实在太甜了!
窦文漪好奇的眸光都无处安放了,只得将脸撇开,移开了视线。
恍惚间,桌子底下,一只粗粝的大掌忽地在她的手腕处轻抚,流连忘返,细细厮磨,引得她背脊都在产生了一阵栗意。
“你!”窦文漪美眸瞪圆朝他表达不满。
她很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他的力量大得惊人,根本无法抽身。
裴司堰的侧脸隐在暗处,昏暗的光影倒映在他的脸上,俊美无双,眸光灼热。
他也有样学样用勺子舀甜汤,无比自然地递到了她的唇边,温声道,“娘子,你试试这个。”
窦文漪:“.......”
她只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可是堂堂大周的太子,在做什么?
讨她的欢心吗?
窦文漪无端想起那日在东宫,他装着完全不认识她,认真询问她名字时的摸样,就觉得好笑。
他这爱演戏的天赋,不去唱戏真是浪费!
见她怔怔失神,裴司堰小声提醒道,“娘子,别人都看着我们呢。”
窦文漪羞红了脸,只得乖顺地咽下那甜汤。
裴司堰还想故技重施,让她尝尝其他小食。
方才,他豪气得很,一进来就点了好几种小食。
她慌忙出声制止,“我......我自己来!”
裴司堰手中的动作一顿,温声哄道,“好,不吃就不吃,都依你。”
桌子对面的青衣公子见状,笑得和煦,由衷赞叹,“公子气度不凡,依旧能体贴自家娘子,真是吾等楷模!”
裴司堰唇角上扬,“娶妻娶贤,娶回去自当好好疼惜,吾等本当如此!”
她耳根发烫,面容沉静,眼底却波澜凌乱。
他这话说得这般深情,就好像他真是自己的夫君似的。
这个书生也真是,她的明明没有梳妇人发髻,观察还这般不仔细,太唐突别人了。
两人从棚子里走了出来以后,裴司堰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不愿松开。
窦文漪只觉得手心都快冒汗了。
裴司堰眉眼清冷深沉,不紧不慢道,“屯粮的事,你若想在市面上囤积大批米粮根本不行,我会派人从江浙一带调一批米粮回来应急。”
按照大周律例,除非是米行,其他任何人不得囤积超过一定数额的米粮,违者会论罪处置。
天宁城粮仓无粮的事,一旦捅破,势必要牵扯出一大堆国之蛀虫。
更重要的是,此等消息泄露以后,会引起天宁城的老百姓疯狂屯粮,会让人们陷入恐慌,甚至是引发动乱。
到时候,只会让富者更富,贫者更贫。
这次睿王能对章家痛下杀手,他自然也准备了一份大礼回敬。
窦文漪听他如此说,坦言道,“我是准备从外地调回来,郑之龙他们这次去的地方不会太远,我入股的目的,就是希望用赚的银钱,换大批的米粮回来。”
上一世,郑之龙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开春,正是最冷的时候,天宁城附近的几个县份又遭了瘟疫,城内米价疯长,几乎被炒上了天。
可他们船队却只带回了各种奢侈东西,什么精致的钟表、象牙制品,红珊瑚、宝石玉器等等,那那些东西几乎无人问津。
因为权贵也不敢在风口浪尖大肆花银子,因此,他们带回来的东西反而滞销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以低价贱卖了出去。
裴司堰半眯着眼睛,“你这法子倒是不错。”
不仅能悄无声息,掩人耳目,待这批米粮到达天宁城时,说不定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国朝会以正常的价格收购,用于赈灾。
至少能保证这批米粮最后能真正能送到有需求的人手里。
“那你也赞同我入股郑之龙了?”
裴司堰别有深意道,“你确实有几分经商的头脑......想要郑之龙听你的,也不是难事,你带上我的玉佩与他接洽,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说着裴司堰就从袖口里拿出一方精巧的白玉小印递了过来。
窦文漪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接下了小印,郑之龙上一世,极为傲气,一般人根本无法打动他,她只能借助他的旗号。
——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命人传信给郑之龙时,他立马约她见面。
直到这时,窦文漪才意识到,郑之龙好像是裴司堰故意安插在长公主身边的暗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