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是各有各的表情，有的沉重，有的愤怒，有的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们仨站边儿上吧。”
串爆对陈松他们说了句，然后就去找自己的位置坐了。
陈松带着陈啯汉和蔡宝建站到了一边。
像这种级别的会议，他平时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站在这儿听了。
见串爆来了，邓威不紧不慢地泡起了功夫茶，摆好茶杯，提起茶壶，“哧溜”一声，橙黄的茶水就流进了茶杯里。
“喝茶。”
说完，邓威做了个请的手势。
堂主和长辈们都上前拿了茶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邓威抬头看着串爆问道：“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托米仔，阿公问你话呢！”
串爆瞪了陈松一眼。
“回阿公的话。”
陈松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说：“今晚我在看场子，巴闭哥赌完马照常去蒸桑拿。大概九点多，有人跑来说巴闭哥让人给砍了。我赶紧跑过去，等救护车到的时候，巴闭哥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没了。他临终前告诉我，说是洪兴铜锣湾堂口的陈浩南他们干的。”
“砰！”
陈松话音刚落，大浦堂主大浦黑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骂道：“妈的！这事必须让洪兴给个交代！”
大浦黑是搞黑道的，跟巴闭关系一般，自然不会真的为他拼命。
“什么交代？血债血偿！直接派兄弟把靓仔南他们给解决了不就完了？”荃湾堂主大d一口气喝完茶水，满脸怒气地说道。
虽说和联胜现在实力下滑，成了二三流的社团，但有些地方还是挺让人佩服的。荃湾这一带一直掌握在和联胜手里，而大d身为荃湾堂主，手下兵强马壮，是和联胜的中流砥柱。
“行，这事就交给大d哥你去办？这下你可要出名了，整个香江都得知道你的名字。”
旺角堂主管仔森在一旁撺掇大d接下这个任务。
听到这番话，大d的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有些难堪地说：“这事关乎整个和联胜，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得听邓伯的安排。”
大d虽然厉害，但也没傻到去给巴闭当牛做马的地步。
陈浩南是大佬b的心腹，而大佬b又是蒋天生的得力干将。
看着各位堂主互相推卸责任，邓威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
一来，和联胜的势力早就不如从前，跌到了二流水平。
二来，他们的老对手新记和洪兴都是潮州帮，要是贸贸然对洪兴动手，新记肯定会趁机来抢地盘。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巴闭在和联胜里的人际关系非常差。你看，就连观塘堂口的鱼头标都没什么反应，鱼头标以前还是巴闭的手下呢，两人关系挺好的。
就连邓威自己，作为和联胜的领头羊，都不喜欢巴闭。他想把和联胜重新带回四大社团的地位，像巴闭这种只会玩小聪明，又不能给和联胜带来实际利益的人，哪个大佬会愿意留他？
但现在和联胜的一个堂主死了，他这个话事人总得拿出点态度来。
想到这里，邓威开口说道：“大家的意见我都听见了，我们和联胜不能坐视不管，不然怎么对得起和联胜这块金字招牌，怎么对得起我们的祖宗！”
稍微停顿了一下，邓威环视了一圈继续说道：“这样吧，谁能替巴闭出头，谁就是油麻地的新堂主！”
这话一出，好多堂主的眼睛都亮了，特别是大d，要是自己的人能当老大，那对他下一届竞选话事人绝对有帮助。
就在这时，邓威的手机响了。
“喂，我是邓威，请问哪位？”
邓威叼着烟斗接电话，听完脸色微微一变，“蒋先生，您好。”
他说的蒋先生，就是洪兴的老大蒋天生，香江四大社团之一的人物。
陈松离得远，没听见具体说了什么，就看到邓威嗯了半天，脸色越来越难看。
挂了电话，所有人都看着邓威，等着他发话。
邓威缓缓说道：“串爆，洪兴的蒋天生要找我们和联胜谈事，你这个做大哥的得给他个面子，跟我一起去。还有那个小伙子……”
“邓伯，我叫陈松，大家都叫我托米仔。”
感受到邓威的注视，陈松主动往前迈了一步。
“行，你也一起去，唉……”
说完，邓威站起来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
旺角，一家很有复古感的茶餐厅。
要不是离得近，陈松根本看不清招牌上的字，写着“中桦冰室”四个大字。
中桦冰室历史悠久，虽然比不上西餐厅高档，但依然是九珑这一带大佬们谈生意的首选之地。
就连差佬下班了也喜欢来这里吃碗云吞垫垫肚子。
这时，中桦冰室的二楼分成了两伙人。
邓威这边，林怀乐和串爆坐着，陈松、陈啯汉、蔡宝建站在后面。
那边坐着个打扮得挺正式的中年大叔，旁边是个胳膊上纹着图案、一脸乐呵的小弟，前头那位是大名鼎鼎的蒋天生，后面那位则是他的手下，大佬b。
大佬b边上坐着尖沙咀洪兴的头儿，战神太子甘子泰，而蒋天生的另一边则紧跟着他的贴身助手，白纸扇陈耀。
后面还站着五个穿戴讲究的保镖，腰间都鼓鼓的，明显揣着家伙呢。
陈松压根没打算帮巴闭出头，在香江他就图个挣钱、泡妹子，然后再挣钱。
什么帮派老大？
油麻地的堂主？
拉倒吧！
当大亨多风光！
那有什么用！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茶果岭乡谊会上一直闷声不响的原因。
陈松心不在焉的时候，邓威放下了茶杯，不紧不慢地说：“蒋先生，电话里您说要给我个交代，什么交代？”
对面的蒋天生轻轻咳了一声，冲陈耀弹了下手指。陈耀点头，拎出一个密码箱搁在邓威和串爆面前，里面全是崭新的港币。
邓威拳头攥得紧紧的，身为一方大佬，他觉得特憋屈。
“邓伯，听我讲完。”
蒋天生开了口：“这事是我让手下办的，油麻地那小子和我们洪兴的靓坤是哥们儿，您知道吗？”
“和联胜虽不是洪兴的同伙，但也没说不能交朋友吧，蒋先生。”邓威抬眼看着蒋天生。
蒋天生抽了一口雪茄说：“我没意见。我查过，那小子欠靓坤两千万赌债，靓坤做事不太讲究，在油麻地堂口卖东西，为避免误会，我只能先把那小子给处理了！这事是我的错，没跟你提前商量，这茶，我敬你。”
说完，蒋天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蒋天生一脸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打，我们洪兴不怕，奉陪到底。”
说完，他把一根牙签扔进了邓威的茶杯里。
这也太嚣张了！
在社团里，扔牙签的意思就是，你接不接受我的决定，想挑战就挑了它，然后直接开干。
看到这一幕，陈松脸色有点变了，“老天爷，你们这也太过了……”
虽然他并不想帮那小子，但蒋天生也太不讲道理了。
“这儿哪儿轮得到你说话？”
洪兴的战神甘子泰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瞪着陈松。
“闭嘴！”
邓威头都没回，朝着陈松吼道。
“坐下！”
蒋天生也对甘子泰喊道。
中桦冰室再次安静下来，邓威笑着问：“花两百万买那小子的命？”
蒋天生点点头：“没错。”
“啪啪啪啪。”
邓威鼓掌说：“蒋先生果然大气，既然那小子不守规矩，我们和联胜认栽！托米仔，把钱收了吧。”
“好，邓伯，我欠你一个人情。”蒋天生笑着客套了几句，起身走人。
蒋天生那帮人离开后，邓威还是坐在老地方，抄起那杯里插着牙签的茶就喝。
“爷爷！”
林怀乐急着想抢过来。
邓威不让，咕嘟一下全干了。
“砰！”
杯子重重摔在地上，邓威又点上了他的烟斗。
“阿公，我阿乐愿意豁出命去为社团卖力！”
林怀乐的脸色阴晴不定，小声说道。
“托米仔，这事跟你大哥的死有关，你来处理吧。”
串爆转头看向陈松。
“办事前总得先搞清楚状况吧，到底是办什么事？”
邓威慢悠悠地吸了口烟，声音依旧洪亮：“你们知道两大社团开打会死多少人吗？我们和联胜和新记在尖沙咀斗得你死我活，每周都要烧掉一两百万，安家费五万，跑路费两万。”
“现在咱们和联胜快撑不住了。”
“说话办事前得想清楚，那姓蒋的明显向着陈浩南，咱们和联胜今非昔比，拿什么跟洪兴斗？蒋天生随便撒点钱，咱们受得了吗？”
说到这儿，邓威沮丧地站了起来。
串爆和林怀乐一时语塞，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尽管邓威孤家寡人一个，但他的话却越说越有力量：“串爆，阿乐！今晚的耻辱，你们得给我记住！”
他胖墩墩的身影，在陈松眼里越来越清晰。
传说中，是他力挽狂澜，把摇摇欲坠的和联胜拉回了四大社团的行列，后来和联胜更是成了头号大社团。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换成别的社团老大，可能早就跟洪兴干上了。
但邓威没这么做，而是给大家上了一课——关于社团的面子、实力和生死存亡的课。
洪兴和新记都是潮州帮的，潮州人特别团结，一旦开打，新记肯定会插手，旧账新仇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