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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铁门发出沉闷的响声,靠墙睡得不踏实的苏蓉,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悄悄扑在铁门上的窗洞向外窥探,因为角度关系,只能看见外面昏黄灯光下的过道,以及对面囚笼厚重铁门的一角。

过了会儿,脚步声朝这边过来,苏蓉赶紧恢复坐姿,靠回墙角假寐。

明显感觉有人从外面通过窗洞观察她,那眼神令人说不出的犯恶心。可能觉得她睡熟了,或则自恃掌控全局,外面的人低声交谈没什么顾忌。

“这个暂时不能动!”

女牢头的声音。

“案子没判下来,动了不好对上面交代。看看隔壁那个,谋杀亲夫判了秋后问斩的。随便玩,死了报病,还便宜她落个全尸了!”

“张婆子,你这里的货最近不太行呀!”

男声嫌弃。

“没一个看得上眼,又丑又老!好不容易来个嫩点的,你又说不能动?”

女牢头张婆子叹气:“不是换了任新县令吗?没摸清对方脾气前,老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没看上便出去吧,下次有好货再通知你!”

“来都来了,钱也给了……”

男人不爽道:“将就吧!”

苏蓉肩靠石壁,耳朵紧紧贴在冰凉彻骨的铁门上。

对方尽管说得含混不清,她也听明白大致意思。只闻叮里当啷,女牢头用手中钥匙打开对面囚笼的锁链,她攥紧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以前看过一些相关记载,描述古代监狱如何黑暗。进了牢房的女囚,莫说命,连清白也不是自个的。

果真如此!

这叫张婆子的女牢头简直天良丧尽,把管辖范围内的女囚,当成做皮肉生意的妓子,任意私下买卖?

青楼窑子尚且不能满足这些该死的嫖客,要来女囚牢光顾?是因为女囚被欺凌死了,无人问津吗?

而且听两人交谈,内容细思极恐!

说不定以前被关进牢房的女囚,并非真正违法犯罪的?

对面牢房逐渐响起压抑的声音,似乎被堵住了,无法宣泄。张婆子锁上牢门,扬长而去。苏蓉扶着铁门目送此人身影,眼里心里,充斥怒火。

同为女人。世间最难为女人的,为何往往是女人?

她掷下一粒生豆子,注视铜甲兵在面前现身。

“将……”

“对面牢房欺凌女囚的男人,碎尸万段!并在墙上用鲜血书写几个大字:路见不平,替天行道!下署名:杀人者,岷郡王氏!”

没错。

她想到如何自救困境了!

为官府指明“真凶”。不仅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嫌疑;还顺便把女狱中潜藏的黑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为可怜的女囚们争取一份公道!

眼见铜甲兵化为一股旋风,从铁门窗洞刮出去,钻进对面囚笼的缝隙。随即飘过来阵阵惊心动魄的痛苦嚎叫,几欲刺穿人耳膜。

苏蓉嘴角渗出的讥讽笑容,隐在夜色中。

这一回,她彻底没有了害怕、心软!

整个女监骚动了!

纷纷醒来的女囚们,有的砸铁门,有的狂呼乱叫,有的疯狂喜悦。

“杀猪了!杀猪了!”

“哪间牢房在杀猪?”

“好像是从死牢那边传来的响动……”

她们互相打探,传递消息。在这里关上一年半载的老囚徒,大多数人心知肚明女牢头们私下干的龌龊勾当。

大家恨透张婆子一干狱卒!

不过头一次听到这么激烈的动静,不是从女人嘴里发出,而是自男人口中,她们顿然集体精神大振。

该不会是长期打雁的,终有一日被雁啄了眼睛吧?

她们歇斯底里嚎叫,用力敲打铁门。即便那位英雄的姐妹可能看不见,听不见,她们也想努力送过去一点声援。

“干什么?干什么!”

张婆子带领一班五大三粗的女狱卒,仓皇闯进女监。用手中棍棒、皮鞭,愤怒抽向一双双伸出窗洞铁栅栏、干枯黝黑的手!

“一个个都想造反不成?”

“都给老娘面壁抱头蹲着!谁敢再闹,老娘剥光她衣裳,当众捆起来抽!”

大多数女囚慑于淫威,偃旗息鼓。张婆子顾不上收拾少数不听话的,狂奔过长长过道,进入死囚牢区域。

当她掏出钥匙,哆哆嗦嗦打开那间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牢房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红。油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冲击性强!

碎肉、碎骨、不知名内脏残片,喷溅一地。连黑黢黢的天花板,也被浓浓血腥染变了色。

“滴答”“滴答”,从头顶掉落!

女狱卒们两眼一翻,当场晕死两个。

张婆子颤巍巍举起油灯,看向牢房石壁,用鲜血书写出的两行大字。

“路见不平,替天行道!”

“杀人者,岷郡王氏!”

张婆子腿一软,一屁股坐在血污中,油灯滚落地面。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苏蓉靠在石壁假寐,直到衙役打开牢门,粗暴地推醒她,把她带出牢房。

此时女监,灯火通明。

叶清辞披散一头黑发,只来得及草草披上外衣,就赶来案发现场。

站在牢房外的过道上,神色冷峻异常,打量这些被带出牢房的女囚。

当看见苏蓉时,他顿时表情起些细微变化。

张婆子匍匐在地,簌簌发抖,头不敢抬。另一名女狱卒壮着胆子上前,代为禀告。

“大人,出事牢房的左邻右舍女囚,都提出来在这里了!”

三名女囚,包括苏蓉,鹌鹑似缩着脑袋跪在县令大人面前,等候死神的判决。

尽管不知道牢房里出了什么事,但男人临死前的惨叫,划破天际,惊动整个女监,她们怎可能什么都没听见。

两名女囚白着脸,身形摇摇欲坠。

哪怕她们被判死刑,等待秋后问斩算个亡命徒了,但男人惨叫声实在太瘆人了,由不得她们不怕!

叶清辞看了一圈,觉得苏蓉虽然也在一同发抖之列,但神色似乎更镇定。于是,冷着脸直接问苏蓉。

“苏氏,你之前在牢房中听见什么?不许隐瞒从实说来!”

苏蓉趴在地上,偷偷看向女牢头张婆子。害怕之情,溢于言表。

叶清辞狠狠蹙眉。

“讲!本官在这里,不用顾忌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