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落地窗外暴雨如注,雨幕将整个城市切割成模糊的色块。
江雾握着钢笔的指尖轻叩桌面,节奏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她在等一通电话,一通关系着之后计划是否能顺利进行的电话。
电话铃声在办公室内响起,江雾见到来电显示,眼睛亮了亮,没有多做犹豫,迅速接起。
“老板!成了!”
苏禾的声音伴随着大雨落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江家的老宅子、翡翠收藏,还有城西那栋写字楼,全都以市场价三折的价格吃下了!”
“大家都以为是江家急着抵债,根本没发现是我们在背后操盘!”
江雾笔尖悬在纸业上,墨迹晕染成深色圆点,良久,她颤抖的合上钢笔,银质笔帽碰撞发出清响,“嗯,辛苦了。”
她的声音很淡,仿佛在谈论无关紧要的琐事。
电话那头,苏禾兴奋地搓着手,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你是不知道,当江家老爷子在转让协议上签字时,手都在发抖!听说他最宝贝的那对帝王绿镯子,才卖了市场价的零头!”
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老板,你怎么算准江家会在这时候抛售?万一被其他家截胡……”
“截胡?”
江雾后仰靠进真皮座椅,黑色西装勾勒出冷硬的线条,“现在整个燕城商圈,谁不知道瀚海资金链断裂?”
“只要是聪明点都应该知道他们这是被人做了局,就连傅家都没帮他们的动作,其他人又怎么可能出手。”
“况且,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够久了,又怎么可能会让人从中作梗。”
苏禾打了个寒颤,忽然想起上周在拍卖会上,江雾以天价拍下的那只翡翠镯子——正是当年江老太太留下的遗物。
当时她还觉得一只翡翠镯子怎么能值那么多,现在想来,那不过是诱江家咬钩的饵。
“苏禾,记得提醒财务,尾款拖延三天支付。”
江雾起身整理袖口,珍珠袖扣在灯光下流转冷光,“要让江家觉得,我们也是勉强周转的买家。”
她透过窗外雨幕,看向江家老宅所在的方向。
江月瑶,我要你看着江家一点点衰败下去,就像当年你一点点把江家从我手中夺走时一样。
同一时间,江家老宅。
水晶吊灯在客厅投下刺目的光晕,林听澜攥着财务报表的手指不住发抖,纸张边缘被指甲划出细碎的褶皱。
江月瑶盯着报表上那串数字,喉咙发紧——变卖祖宅、珠宝和股票的钱加起来,距离十亿仍差着两千多万。
“怎么会这么少?!”
江远舟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火星迸溅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烫出焦黑的斑点,“城西写字楼不是评估价三亿吗?怎么最后只卖了两亿?还有那套翡翠首饰,明明上个月苏富比估价就有八千万!”
林听澜的声音带着哭腔:“老公,那些买家像是商量好似的,都拼命压价。我让人去查,根本找不到背后是谁在操盘……”
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女儿,“阿瑶,你说那个米斯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变卖资产?她故意……”
“我不知道。”
江月瑶有些绝望的摇着头,回忆着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明明最开始,她只不过是想通过和创翼的合作,向傅西辞证明自己不比江雾差,就算瀚海离了江雾,也能发展得更好。
可是,为什么刚和创翼签下合作协议,江家就不断有丑闻被曝出,甚至两年前的事也被翻出来提及。
突然,她想到这一切似乎都是从遇见米斯特,那个和江雾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起,事情就开始朝着她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
“肯定是她!”
江月瑶突然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砸向墙面,绣着金线的布料在墙上留下一道凌乱的痕迹,“一定是米斯特在背后搞鬼,她突然从国外回来,住在傅西辞隔壁,又在拍卖会上高价抢走了老太太的遗物。”
“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创翼提出十亿赔偿,现在又找人压价……她就是想把江家往死里整!”
江远舟起身,在大厅内来回踱步,真丝睡袍下摆扫过墙角的古董花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突然停住,声音沙哑:“可是我们连她的底细都查不清楚。上次找的私家侦探,连创翼的资金来源都没挖到半点线索……”
客厅陷入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江月瑶跌坐在沙发上,精心打理的卷发散落肩头,她盯着天花板上的鎏金花纹,那些曾经象征家族荣耀的图案,此刻像无数把尖刀刺进她的心脏。
“明天就是和米斯特见面的日子,钱还没凑够……”
林听澜突然掩面痛哭,“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瀚海倒闭?我们一家忍受了那么多屈辱才从普通人走到现在,接管了江家的家产。”
江月瑶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片刻后,她突然站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去求她。”
“求?”
江远舟冷笑一声,“你以为那个米斯特会心软?她摆明了就是要整垮我们!”
“那还能怎么办?”
江月瑶突然爆发,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瀚海一旦破产,我们不仅要背负巨额债务,江家在燕城也再无立足之地!现在除了求她,还有别的办法吗?”
林听澜抓住女儿的手,泪眼婆娑:“阿瑶,你打算怎么求?那个女人诡计多端,根本不会轻易松口。”
江月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傅西辞冰冷的眼神,想起米斯特满脸的嘲弄,心中涌起一阵恨意。
但此刻,她只能将这份恨意咽下:“我去求她宽容一段时间,或者……用其他东西抵债。只要能保住瀚海,让我做什么都行。”
江远舟颓然跌坐在太师椅上,苍老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憔悴:“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客厅,在满地狼藉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江月瑶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明天的会面将是江家最后的希望,也是一场注定艰难的博弈。而她,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