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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谦蹲在自家灶台前,用猎刀削着最后一块夹子机关。刀刃刮过老榆木发出\"沙沙\"的声响,木屑雪花般落在他沾满泥雪的胶鞋上。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明忽暗。

\"哥,喝口热水。\"王晴捧着个掉漆的搪瓷缸子蹭过来,十二岁的小姑娘踮着脚才能把缸子放到灶台上。

王谦放下猎刀,揉了揉妹妹枯黄的头发。缸子里飘着几片野山参须子——这丫头准是偷拿了父亲泡酒的药材。

\"谦儿,把这个带上。\"李爱花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昨儿个杜婶子送来的獾子油,抹手上防冻。\"

王谦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母亲手背上皲裂的伤口。这双手在寒冬里泡着冰水洗衣做饭,裂开的口子像干涸的河床。他忽然想起重生前母亲五十岁就佝偻的背,心头一酸。

\"娘,等这趟回来,咱家起个新灶台。\"王谦把油纸包塞进怀里,\"带热水箱的那种,不用您天天烧锅。\"

李爱花愣了愣,眼角泛起细碎的皱纹:\"净说傻话,那得花多少钱...\"

\"钱的事您别操心。\"王谦系紧绑腿,把十二副紫貂夹子装进帆布包。这些夹子都是他亲手改制的,弹簧比供销社卖的力道大三成,却不会伤到貂皮。

院子里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于子明裹着件新做的羊皮袄,脑袋上狗皮帽子的护耳一翘一翘的。

\"谦哥,走不?\"于子明搓着手哈白气,左脚的棉鞋还露着棉花——那是前天夜里逃跑时被树枝刮破的。

王谦拎起水连珠,枪管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蓝光:\"走。\"

屯口的歪脖子榆树下,杜小荷挎着个柳条筐等在那里。看见两人过来,她急忙从筐里掏出两双毛袜子:\"纳了兔毛的,暖和。\"

王谦接过袜子,指尖碰到少女冻得通红的手指。杜小荷的手不像村里其他姑娘那样粗糙,指节修长,掌心有常年采药磨出的薄茧。

\"又熬夜做的?\"王谦皱眉,看见杜小荷眼下的青黑。

杜小荷低头绞着衣角:\"没...就熬了一会儿...\"

于子明识趣地走开几步,假装对树上的冰溜子产生了浓厚兴趣。

\"今晚别等门了。\"王谦把袜子塞进怀里,还能感受到少女的体温,\"这趟去山顶子,可能要在猎人小屋过夜。\"

杜小荷突然抓住他的袖口:\"昨晚...昨晚我听见爹娘说,要带我去县里...\"话没说完,脸先红了。

王谦的手指猛地攥紧枪带。重生前,杜小荷就是在二月底被父母带去县里相亲,嫁给了供销社那个爱喝酒的会计。

\"什么时候?\"他声音发紧。

\"开春后...\"杜小荷的睫毛颤了颤,\"爹说县里周主任家的侄子...\"

王谦突然从怀里掏出那张深蓝色的存折,塞进杜小荷手中:\"收好。密码是你生日。\"

杜小荷翻开存折,眼睛倏地睁大——两千六百元的数字赫然在目。这年头,县城工人一个月才挣三十八块五。

\"这...这我不能...\"

\"听话。\"王谦的声音柔和下来,\"等我回来,有话跟你说。\"

晨雾渐渐散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山路上。

杜小荷站在老榆树下,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杆水连珠的反光,才小心翼翼地把存折藏进贴身的小褂里。

山顶子的风像刀子般锋利。

王谦蹲在一棵百年红松后面,仔细调整着最后一副夹子的机关。

这是处天然的\"貂道\"——树干上有明显的爪痕,树根处还有新鲜的粪便。

\"谦哥,这地方真邪门。\"于子明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咋老觉得有人盯着咱?\"

王谦没抬头,手指灵巧地拨弄着触发机关:\"去年这时候,老赵叔在这片撞见个白狐狸,有半人高。\"

\"白狐狸?\"于子明咽了口唾沫,\"那不成精了?\"

\"少信那些。\"王谦撒了把雪掩盖住夹子上的铁锈味,\"动物活得年头长了,自然比别的聪明些。\"

正说着,大黄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王谦立刻按住猎狗的脑袋,示意于子明别出声。

二十步开外的灌木丛簌簌作响,一个雪白的影子缓缓走出。那是只通体纯白的狐狸,毛色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左前爪却血迹斑斑。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狐狸竟然像人一样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合十,对着他们作揖!

\"我滴个亲娘哎...\"于子明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王谦的瞳孔骤然收缩。重生前他听老猎人说过,有些动物活得久了会通人性,但亲眼见到还是头一遭。

白狐见他们不动,竟然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望着他们,像是在引路。

\"跟上去看看。\"王谦解开猎枪保险。

两人一狗跟着白狐在密林中穿行。约莫走了半小时,白狐停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

洞口的雪地上,赫然是一串新鲜的脚印——44码胶底鞋,右脚后跟有颗钉子留下的特殊印记。

\"是马三爷的人!\"于子明失声叫道。

王谦的猎刀已经握在手中。他示意大黄守在洞口,自己猫着腰摸了进去。洞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几个木箱堆在角落,散发着刺鼻的火药味。

\"谦哥!这...这是...\"于子明指着木箱上喷的字——\"国营754厂\"。

王谦的血液瞬间凝固。754厂是生产雷管的军工厂!马三爷竟然在倒卖军用爆炸物!

白狐突然咬住王谦的裤腿,拼命往外拽。就在他们冲出山洞的刹那,远处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山体都为之震颤。

\"糟了!是咱们下的夹子!\"王谦脸色剧变。

有人触发了他们埋设的紫貂夹子,而且夹子里被做了手脚!

白狐仰天长啸,声音凄厉如泣。

王谦这才注意到它受伤的前爪上,卡着半片熟悉的铁片——正是他特制夹子上的触发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