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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正月二十四,牙狗屯。

王谦在家里歇了几天,总算缓过劲儿来。

前些日子,屯子里闹狼灾,他和于子明带着猎户们进山围剿,折腾了一天多,总算把那群饿狼赶进了深山。

老支书拍着他的肩膀夸他“有能耐”,民兵连长王守民更是直接塞给他两盒“大前门”,说以后屯子里打猎的事,就靠他和明子了。

王谦倒没觉得有啥骄傲的,毕竟上辈子他在林场干了大半辈子,对付野兽早就是老手了。

可屯子里的人不一样,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敬佩,连他爹王建国都难得地没再骂他“瞎折腾”,反而破天荒地问他:“谦子,你那杆‘水连珠’擦油了没?别锈了。”

王谦正坐在炕沿上擦枪,忽然听见院门“咣当”一声被推开,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谦子哥!快!快!”杜小荷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脸蛋冻得通红,围巾都跑歪了,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凝成霜。

王谦抬头,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咋了?让狼撵了?”

“比狼金贵!”杜小荷喘着气,眼睛亮得吓人,“梅花鹿!二道岭子那边有梅花鹿!”

王谦手里的擦枪布顿住了。

梅花鹿?

这年头,兴安岭里的马鹿不少,梅花鹿可不多见了。

早些年猎户们打得太狠,再加上林场砍伐,鹿群早就往更深的山里退了。

能在二道岭子见到,说明这几只鹿真是饿极了,才冒险跑到外围来觅食。

“真的?”王谦放下枪,站起身。

“真的!我三姑家表姐今早从二道屯过来,说昨儿个在林子里看见三四只,饿得直啃树皮!”

杜小荷兴奋地拽着他的袖子,“谦子哥,咱们去打吧?鹿茸可贵了!”

王谦心里一动。鹿茸确实是好东西,供销社收购价不低,要是能猎到一只,换的钱够家里添置不少东西。

而且,鹿肉鲜嫩,鹿皮也能做靴子,屯子里谁家要是能分点,那可是过年的待遇了。

他抄起“水连珠”,利索地背上:“走,叫上明子。”

杜小荷却眨了眨眼:“玉兰也去。”

王谦一愣:“刘玉兰?她去干啥?”

杜小荷抿嘴笑:“明子不是稀罕人家嘛,我顺道叫上了。”

王谦乐了。于子明这小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一见到刘玉兰就结巴,屯子里谁不知道?

“行,那就一块儿。”王谦点头,“不过说好了,进山得听我的,不能乱跑。”

“知道啦!”杜小荷笑嘻嘻地应着,转身就往门外跑,“我去喊他们,你快点!”

半个时辰后,屯子口。

于子明牵着黑子,一脸不自在,眼睛时不时往刘玉兰那儿瞟。

刘玉兰倒是大方,穿着厚棉袄,扎着两条麻花辫,手里还拎着个小布包,里头装着干粮。

“谦、谦哥……”于子明凑过来,压低声音,“你咋让玉兰也来了?”

王谦憋着笑:“咋?不乐意?”

“不是!”于子明急得直挠头,“这、这多危险啊……”

“危险啥?”刘玉兰耳朵尖,听见了,直接走过来,眼睛一瞪,“于子明,你看不起女的是不?”

“没!没有!”于子明瞬间怂了,连连摆手,“我就是怕你累着……”

杜小荷在旁边笑得直捂嘴。王谦摇摇头,拍了拍于子明的肩膀:“行了,走吧,再磨蹭天黑了。”

四人两狗,朝着二道岭子进发。

二道岭子离牙狗屯不算太远,但雪深林密,走起来费劲。

王谦打头,杜小荷紧跟在他身后,于子明和刘玉兰走在最后,两条猎狗——大黄和黑子,一前一后地探路。

雪地里,王谦仔细辨认着兽踪。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黑子突然停下,耳朵竖起,低低地“呜”了一声。

“有动静。”王谦立刻抬手,示意其他人停下。

众人屏住呼吸。寂静的林子里,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忽然,远处传来轻微的“咔嚓”声——是树枝被踩断的声响。

王谦眯起眼,缓缓抬起“水连珠”,枪口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雪坡下,几道棕黄色的身影缓缓移动。

梅花鹿!

而且不止一只——三只成年鹿,两大一小,正低头啃着雪层下的干草。

它们的毛色在雪地里格外显眼,背上的白色斑点像撒落的雪花,优雅又警觉。

王谦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两只大的带一只小的,母鹿护着崽,不能打。”

“那咋办?”于子明小声问。

“等。”王谦盯着鹿群,“公鹿会单独活动,咱们再往里走走。”

杜小荷和刘玉兰点点头,几人小心翼翼地绕开鹿群,继续向林子深处摸去。

又走了半个时辰,黑子突然兴奋起来,尾巴直摇。

王谦顺着它的视线望去,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一只单独活动的公鹿。

那鹿体型健壮,头顶的鹿茸还没脱落,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

它正低头啃食一丛裸露的灌木,完全没察觉到危险。

王谦缓缓趴下,架好“水连珠”,屏息瞄准。

杜小荷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角。

“砰——!”

枪声在林子里炸开,惊起一群飞鸟。

那只公鹿猛地一颤,踉跄几步,却没有立刻倒下,而是朝着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打中了!追!”王谦一跃而起。

两条猎狗早已冲了出去,顺着血迹狂追。四人紧随其后,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

追了约莫二里地,血迹越来越明显,最终,他们在一处矮灌木丛旁找到了倒下的公鹿。

它还没断气,腹部剧烈起伏,眼神里透着惊恐和痛苦。

王谦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抚了抚它的脖颈,低声道:“对不住了。”

说完,他拔出侵刀,利落地给了它一个痛快。

鹿血在雪地上洇开,像一朵盛开的红梅。

杜小荷有些不忍,别过头去。刘玉兰倒是镇定,从布包里掏出绳子:“赶紧捆上,别让血淌光了。”

于子明麻利地帮忙,两人合力把鹿捆好,准备往回拖。

王谦则蹲在鹿旁边,仔细检查着鹿茸。

“品相不错。”他满意地点点头,“供销社至少能给八十。”

“八十?!”于子明瞪大眼睛,“够买多少盒‘大前门’啊!”

刘玉兰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抽烟!”

杜小荷噗嗤一笑,凑到王谦身边:“谦子哥,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王谦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林子里光线渐暗。

“嗯,回吧。”他站起身,“再晚怕有狼。”

四人拖着鹿,沿着来时的脚印往回走。

然而,刚走出没多远,黑子突然停下,背毛炸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王谦心头一紧,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咋了?”于子明小声问。

王谦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林子。

雪地里,一串新鲜的脚印,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延伸而来……

不是鹿的脚印。

应该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