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桃婶高八度的嗓门乍响。
她刚去提醒两个孩子要起床了,等她从辰辰和欢欢的房间出来,下楼去厨房准备早餐,就看见孙言一孙医生要告辞了。
还一脸意味深长地说什么,霍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也有人照顾了,不需要他这个医生了。
桃婶还以为是太太是在路上想通了,气消了又回来了,亲自去照顾霍先生了!
她还美滋滋地跑上来,偷偷拿出手机准备拍下二人恩爱的画面,打算给老太太那边交差呢!
结果一进门,她却看见另一个女人正坐在霍先生身旁,喂他喝粥!
桃婶怒气上头,立马冲过去,一把拽开了林心姿。
桃婶常年干活,有的是力气,林心姿瘦巴巴的一条,又穿着带跟的鞋,被桃婶这么一拽,人直接撞在旁边的书桌上。
林心姿疼得眼圈一下红了,隐忍地咬着下唇。
霍云深见状沉声斥责:“桃婶,你做什么?咳咳咳……”
他面色微微发红,一半是因为咳嗽一半是因为愤怒。
霍云深从沙发床下来,亲自去扶起林心姿,护在身后。
林心姿手攥着霍云深肩后的衣角,姿态可怜。
“桃婶,对不起,我应该先跟你打招呼再上来的……”
桃婶是老太太园子里的老人,这几年当然也见过林心姿,她看见林心姿那柔弱发嗲的样子就来气。
“你……”
可她还没来得及撒火,霍云深先冷脸斥道:“桃婶,我邀请来的客人,难道还要先跟你一个保姆打招呼吗?”
桃婶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霍先生,她……”
“行了!”霍云深寒声打断,压着脾气冷冷道,“要是宋景棠派你来替她撒泼的,你去告诉她,让她自己过来!”
要真是太太让她来盯着的就好了,那至少说明,太太还在乎先生!
桃婶狠狠剜了林心姿一眼,闷声道:“先生,太太她一早就开车走了。”
霍云深一怔,“走了?”
林心姿抓住他衣角的手攥紧了几分,她出声道:“霍总,我在路口也碰见景棠姐了。她赶着去公司,开得很急,我差点被她不小心撞到。”
“不小心?”霍云深抓到了关键词,意味不明的冷笑,“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桃婶都无语了。
“霍先生,你问都不问就给太太定罪吗?太太大清早地,肯定是赶着去公司工作呀,哪有功夫撞她呀!”她斜了眼林心姿,嘟囔,“脸真大,什么金都敢往自己脸上贴。”
霍云深自然听见了,不悦道:“桃婶,对林小姐客气点!”
桃婶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老太太对林心姿一直有偏见,宋景棠醒来后,又给老太太吹了耳边风,老太太就更加讨厌林心姿了。
她园子里的人,自然也看不惯林心姿。
“桃婶,时间差不多了。你去照顾辰辰和欢欢他们起床。”霍云深下了命令。
“……是,先生。”
桃婶只能照办,她走前警告地瞪了林心姿一眼,把原本就敞开的书房门,打开到最大。
省得他们关起门干些什么。
霍云深有点无奈。
“对不起霍总,我不应该跑来的。”林心姿自责地道歉。
“这怎么能怪你呢?”毕竟是他大半夜神志不清给人家打的电话,霍云深拍了拍林心姿的肩,温声道,“你去客厅等我,粥我会喝完的。我洗个澡就下来,我们一块去公司。”
“好。”林心姿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等她走后,霍云深坐回沙发上,两手用力搓了搓脸。
既然宋景棠一早就醒了,那他应该不是在做梦。
宋景棠她来过这个房间,特意来看过他……
想清楚这一点,霍云深只觉得淤积在心口的那团闷气,散了小半。
他转眸看了眼林心姿带来的粥,热腾腾的,香味勾人。
霍云深的确是有些饿了,端起粥,没一会儿就喝完了。
味道不错,但是比不过宋景棠之前为他熬的那些药膳。
大概是以前喝腻了。
宋景棠当植物人这五年,他倒是没想起过她做的药膳,此刻,旧病卷土重来,他倒是有些怀念那个味道。
霍云深去主卧冲了个澡出来,忽然接到了一通陆砚时打来的电话。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随手接了。
陆砚时开口就问:“你怎么样了?我刚刚在路上碰见孙言一了,他说你昨晚胃疼得厉害。”
“嗯,没事了。”霍云深停顿片刻,说,“宋景棠在家常年给我备着药,吃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其实那些药每个月都会有人送来,只是这几年胃病都没发作,他就逐渐忘了这回事了。
陆砚时在电话那头挑刺:“你都五年没犯过胃病了,怎么宋景棠一醒,你胃病又开始发作了?她克你吧?”
“…别胡说。”霍云深皱了皱眉,他静默片刻,又把宋景棠昨晚的冷淡,还有今早偷偷来看过他,却又开车走了的事跟陆砚时简单说了一下。
这次醒来的宋景棠,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陆砚时听完,顿了顿,语气有点冷,“你是说,她在路上还碰见了心姿,差点撞了她?”
“嗯。”
陆砚时嗓音愈发冰冷讽刺,“这还不明白么?她这段时间,吃心姿的醋吃得都快要疯了!所以才搞出这么多骚操作,好让你把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吃醋?
霍云深凝眉思考了片刻,想到宋景棠越来越反常的举动,还有前所未有的冷淡,好像每一次都是跟林心姿有关……
要是吃醋的话,那都解释得通了。
所以她才会给他准备药,却只交给孙言一,又趁他熟睡的时候,偷偷跑来看他……
霍云深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
他视线落在角落积灰的婚纱照上,轻眯了眯眼眸。
他已经知道宋景棠晚上回来,想看见什么惊喜了……
另一边,宋景棠把车停在公司的地下车库,但她没有立即下车。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了跟【自渡】的聊天框。
之前她以为这是钟千黛的小号,让她帮忙找律师替她过了一份协议,结果对面直接找了律所圈的珠穆朗玛——东方律所来替她把关。
这么看来,这人应该拥有最强的律师资源。
宋景棠考虑了片刻,给【自渡】发了一条消息。
宋景棠:【能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个靠谱的,厉害的,但是收费不会太夸张的离婚律师吗?】
另一边,梧桐庄园,主楼主卧。
深色窗帘严丝合缝地闭着,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房间内静得像一座空坟。
同样深色系的大床上,躺着个还在喘气的活人。
裴度长腿舒展,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已经一晚上了,他刚有了一丝睡意。
突然,手机不知死活地震动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睁开眼,深渊般漆黑的瞳孔被红血丝一层层缠裹着,暴戾腥浓。
冷白修长的手指,抓起手机,手背上一条条经络狠戾清晰的浮现。
他原本是想直接砸了的,多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宋景棠三个字跳进眼底。
于是,差点粉身碎骨的手机在半空苟活。
裴度点进对话框,【离婚】两个字猝不及防地冲进眼里。
他瞬间,瞌睡全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