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中午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洒在蒸汽机械研究院的大厅里。数十名工匠、学徒、研究员整齐列队,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情。他们面前,夏淮安站在一台半人高的蒸汽机模型旁,手指轻轻抚过锃亮的铜制气缸。
“诸位!”夏淮安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就在刚才,第一百零七号蒸汽机模型成功运转,这是咱们华夏工业史上的里程碑!”
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有人激动地拍打同伴的肩膀,有人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夏淮安抬手示意安静,继续说道:“这台蒸汽机虽然热效率不高,但已经证明了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盘根法解决了活塞气密性问题,高碳钢气缸承受住了高压蒸汽——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
他从杨三郎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木箱,掀开盖子,里面整齐码放着银光闪闪的银锭。
“每人二十两银子,作为奖励!”
工匠们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起来。二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工匠半年的工钱!
“东家,这……这也太多了!”一名年轻学徒结结巴巴地说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夏淮安大笑:“多吗?我觉得还太少!等咱们造出能拉动十辆马车的蒸汽机,我还要给你们发一百两!记住我的话,每人一百两!”
他走到蒸汽机旁,拍了拍那台粗糙但坚实的机器:“接下来,我们要解决热效率问题。锅炉要改成多管式,增加受热面积;冷凝器要优化,减少蒸汽浪费;传动机构要更精密……”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声音渐渐激昂:“想象一下,未来咱们的蒸汽机不仅能抽水、推磨,还能装在车上,载着你们上下班!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比骑马坐轿还舒服!”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东家,您是说……用这玩意拉车?”一名老工匠颤声问道,浑浊的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对!蒸汽机车!”夏淮安重重点头,“谁先造出实用的蒸汽机,谁就能第一个坐上去!”
工匠们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冲回工坊继续试验。夏淮安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又补充道:“另外,从今日起,蒸汽机械研究院增设‘技术突破奖’,每解决一个关键技术难题,奖励五十两银子!”
离开蒸汽机械研究院,夏淮安马不停蹄地赶往赵铁匠父子负责的钢铁厂。
这座钢铁厂,不仅生产各种钢筋铁器,更重要的是还能加工各种精密元件。
夏淮安刚踏入厂房大门,扑面而来的热浪便让他微微眯起眼睛。数十座高炉喷吐着赤红的火焰,铁水在坩埚中翻滚,工人们赤裸着上身,汗水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东家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厂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鼓风机的轰鸣和铁水沸腾的“咕嘟”声。
赵铁匠父子快步迎上前,赵铁匠擦了擦手上的煤灰,咧嘴笑道:“东家,您来得正好!咱们厂正在办钳工大赛,您给评评!”
夏淮安点点头,目光扫过厂房中央临时搭建的比赛场地——十张铁案整齐排列,每张案子上摆着一套锉刀、游标卡尺、钢锯和一块未经打磨的铁块。
“比赛规则很简单!”赵金高声宣布,声音在厂房里回荡,“每人一块生铁坯,两个时辰内,用锉刀和钢锯加工成标准齿轮!尺寸误差不得超过一根头发丝!”
他举起一个精致的铜制齿轮样板,阳光下,齿牙间的缝隙几乎肉眼难辨。
“前十名优胜者,直接升高级工匠,赏银十两!第一名,特级工匠,赏银二十两!”
工人们顿时沸腾起来,摩拳擦掌。高级工匠不仅工钱翻倍,还能参与技术研发,甚至有机会进入精密加工研究院!
夏淮安微微一笑,走到一旁的观赛席坐下:“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继续。”
随着赵金一声令下,五十名参赛工匠同时动手。钢锯切割铁块的“吱嘎”声此起彼伏,火星四溅。
夏淮安注意到一个瘦小的年轻工匠——他锯铁的动作极稳,每一锯都落在画好的墨线上,分毫不差。旁边的老师傅瞥了他一眼,嗤笑道:“小子,齿轮不是光锯得准就行,得会修!”
年轻人没吭声,只是埋头继续。
粗坯成型后,工匠们换上锉刀,开始精细修整齿形。这时,差距逐渐显现——有人急躁,锉刀打滑,在齿面上留下难看的划痕;有人手抖,齿距忽宽忽窄。
而那个瘦小工匠却屏息凝神,锉刀每一次推进都如蜻蜓点水,力道均匀。他的齿轮雏形已初现锋芒,齿牙排列如士兵列队,整齐得令人惊叹。
夏淮安微微颔首,问赵金:“那小伙子叫什么?”
“李劲松,十九岁,上半年才进厂。”赵金压低声音,“这小子有点邪门,手特别稳,能把三枚铜钱竖着叠在一起不倒!他还特别勤奋,晚上总偷偷点灯练锉工,锉坏的铁块能堆成小山!”
夏淮安暗暗点头。手稳平衡感好,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很难练出来。就拿竖着叠硬币来说,有的人弄一整天,都无法叠两枚硬币,有的人轻轻松松,叠三四枚。这就是天赋的不同。
但仅有天赋还不够,还需要努力和勤奋。
又有天赋又勤奋,这种人注定会成功!
只不过,也需要给他们相应的舞台去发挥出自己的天赋。
时间过半,李劲松突然停下动作,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小包——里面竟是一套自制的微型量具!他用铜片卡尺反复测量齿距,眉头微皱,又轻轻修了修边缘。
隔壁的老师傅瞥见,瞪大眼睛:“你这量具……自己做的?”
李劲松腼腆地点点头:“厂里的游标卡尺太大,有些角落量不准,我就琢磨了个小的。”
老师傅哑然,低头看了看自己误差明显的齿轮,突然叹了口气,默默退出了比赛。
最后一刻钟,大部分工匠已停手,唯有李劲松仍在调整。他取出一块鹿皮,蘸了油,轻轻抛光齿面。阳光下,齿轮竟泛出镜面般的光泽!
“时间到!”赵金敲响铜锣。
评委们——赵铁匠父子、夏淮安和三位资深老师傅——挨个检查成品。他们用游标卡尺量齿距,用丝线测同心度,甚至将齿轮套在轴上旋转,听有无杂音。
轮到李劲松时,赵金眼睛一亮:“这齿面……怎么跟琉璃似的?”他试着转动齿轮,竟无一丝阻滞感,“好家伙,比蒸汽机上的备用件还顺滑!”
“第一名——”赵金拖长声调,突然高喊,“李劲松!”
全场哗然!一个入厂仅大半年的新人,竟击败了所有老师傅!
李劲松愣在原地,直到夏淮安走到他面前,才如梦初醒。
“手艺不错。”夏淮安拿起那枚齿轮,指尖抚过光滑的齿面,“愿不愿意去精密加工研究院做车间主任?专门负责加工精密零件。”
李劲松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东、东家,我……我字都认不全……”
“没关系。”夏淮安笑道,“研究院有夜校,有人教你认字,只要你肯学。”
“我……肯学!”李劲松激动的说道。
夏淮安点点头,转向所有工匠,声音洪亮:“今日比赛,不是为了分出高低,而是告诉所有人——在华夏,手艺就是金饭碗!只要肯钻研,人人都有出头之日!”
掌声雷动。火光中,李劲松紧紧攥着那枚齿轮,一滴热泪砸在锃亮的齿牙上,溅起细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