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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她只觉得耳鸣不已,心脏不受控制疯狂跳动着。

人群的呼唤声,像是与前世的种种重合在一起,潮水一样向她扑面而来,让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吊死她!’

‘谢明扬,没人希望你活着!!’

‘你看看,他们都希望你死!’

‘把她还给我!’

百姓的唾弃,赵怀阳的嘲讽,温晏宁绝望的乞求...一幕幕,在这场烛火通明的人潮中,一遍遍在她眼前涌动着...

“......”

身边的白刀客立刻发现了谢明扬的异常。

“大小姐?”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身后的白刀客上前道:“小姐?大小姐?”

叫了好几声,谢明扬才猛然回过神。

“什么?”

谢明扬眼神中甚至还残留着还来不及收回的杀意,吓得众人不由后退一步。

底下被马吓到的人本来还想上前争辩,却被谢明扬的眼神吓得憋回了肚里。

周围随同的人也劝他。

“哎,别理她了,抢福物要紧,等会儿就被人抢了”

那人才骂了两句,涌进人群里。

白刀客们急忙收敛表情,本想前去开路,可百姓们却视若无睹,将路堵得严严实实。

见人群丝毫没有松动,白刀客上前回禀:“小姐,他们定是算好了时间,现在正是夺福的关键时期,百姓们一时半会儿散不了。”

谢明扬敛了神色,坐在马背上,朝着人群中央望去。

遥遥往那高台上一望,刚巧与打量她的人,视线相撞。

像是星火与湖水,炙热和平静相撞,一时之间,二人都没有第一时间移开眼神。

赵柏月目光清冷,神色很淡。

立在神坛上,手上正拿着那根象征身份的柳条,像个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美的人睁不开眼。

此时与谢明扬四目相对,他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只是神色坦然,率先移开了目光。

谢明扬平静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驱使着马向前挪动了几步,将目光放回了人群。

数十米高的神坛上,赵柏月宛若遗世独立的清冷谪仙,在火光的照耀中,面庞忽明忽暗。

民众站在台下,领来小沙弥们分发的红竹签和弓,红竹签尾端系着红丝带,只要竹签能挂在赵柏月身上任何一个地方,第一个挂住的人就能取走头筹。

民众抢的自然不是那华而不实的法器,而是拿下头筹,意味着能拿到十两银子,所以这里才聚集了这么多的人。

谢明扬皱着眉头看着兴致高涨的百姓,丝毫没有散开的意思。

“去领竹签和弓”谢明扬朝着身后的人吩咐。

白刀客立刻下马,在拥挤的人潮里好容易挤到前面领到东西回来。

人们,乐此不疲,竹签一支又一支,朝着台上射去,尾端的红丝带被风吹起来,宛若散在空中的红色烟火。

台下的人,争先恐后,冲着他身上扔东西。

谢明扬看着台上面色不变的人,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看似光鲜亮丽,此刻被人捧得高高在上,可他又有几分自愿?

同她一样,都是被某些东西困在笼中的困兽!

谢明扬看着台上的赵柏月,他身后的沙弥小声提醒他姿势不要动,赵柏月眉头只是顺从点了点头,继续维持着。

他赤裸着双脚,上半身的神装也很轻薄,被风吹动着,他却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谢明扬捏紧了手中的弓,扯下身上的玉环,将红竹签丢了,反而将红丝带缠进了玉环的孔里。

烈马被人群的声音影响,在原地焦躁地踱步。

马背上的谢明扬却丝毫没受影响,稳如泰山,双腿夹紧马肚,手臂微微撑开些大氅,将玉佩搭在弦上,弓箭几乎是被拉满。

瞄准了台上的人,唰的一声,玉环带着丝带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

下一瞬,玉环稳当套在了赵柏月的手指上,红丝带被风吹得缠绵在他的手腕处。

“......”

他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着,看了看手指上的玉环,又缓缓垂眼去看台下射过来的人。

谢明扬在众人的惊诧中,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十分爽利,扔给了一旁的随从。

“他是我的了!”

她骑在马背上,紧握着缰绳,高声向众人宣告着。

咚---咚---咚---

台上的鼓声没有停止,依旧强劲有力敲击着。

“谁啊这是?”

台下的民众已经缓缓回过神来,议论纷纷。

看她穿着不凡,都在议论她是哪家的小姐。

小沙弥很有眼力见,急忙上前询问。

“小姐且留下名讳,我们好让人将法器送到贵府”

谢明扬身上的大裘一看就价值不菲,刚才差点跟她起冲突的人也不免有些后怕,急忙藏进人群里。

谢明扬神色淡淡,控住胯下的马。

“中都谢家谢明扬!”

她的马,垂头喷着热气,马蹄有些不耐烦地踱步。

众人一听谢家的人,急忙自动让开道。

谢明扬见道已经让开,策马扬长而去。

等人都已经走远,台上的击鼓声才堪堪停下。

“幸好刚才你拉住我了”男人心里后怕,赶紧感谢刚才的人。

“谢明扬?谁啊?”

一个毛头小子,一脸不解,看着怔愣不已的大人们发问。

他父亲赶紧捂住孩子的嘴。

一旁不怕事的人笑道:“这你都不认识?她娘孟佳二夫人你总该认识吧?”

孩子点点头。

“认识,说孟佳夫人继承了她父亲的遗产,富可敌国”

“哈哈哈夸张了”男人笑着说,又补充道:“但是啊,人家指缝里流出来的银子,能把我们砸死”

男人的话一落,在场的众人都沉默着。

是啊,中都的贵族们,谁手上的钱都能砸死他们。

没了奖品,人潮开始逐渐散了。

赵柏月站在高台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二公子,离撤台时间还差些时候,劳烦您再扮一会儿”

赵柏月沉默着点头,脸上找不出其他情绪。

台下的人没人问候他,只有个别怀春的少女会注目他几眼,或者风流的夫人会调笑以戏谑的眼神看他....

夜晚的风吹得大极了,人潮也逐渐散尽了。

台下的灯已经熄灭了许多。

小松着急忙慌跑来,将手中不算保暖的大氅盖在赵柏月身上。

冻僵的赵柏月才缓缓回神。

小松急忙帮他搓手,眼眶通红,怒骂一声:“这群下作的东西!”

赵柏月神情淡淡,拢着大裘,活动着僵硬的手指和身体。

“还出家人呢?真是不要脸,诓人在冷风中吹了这好些时候,若不是我去问主持,公子您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小松一边不满地控诉着那群沙弥,一边将包裹中的鞋袜给赵柏月。

赵柏月将玉环缠在手腕,弯下身穿鞋,只觉得手腕上微微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