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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云梦朝华 > 第384章 祖堂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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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隐关,晨光再起,寒意未散。

祖门崩毁的尘烟尚未落尽,残砖碎瓦尚在清理,满城之内,却已是风声俱寂。

祖堂封门三刻,议事未启,兵未动,声未扬。

然而,龙隐关却不是平静,而是压抑。

压的不是空气,是人心。

——

关楼之上,银鬓如霜的萧重霄立于高檐,望着城外尘烟未净的大道,身后是碎裂的“龙隐”匾额,脚下是犹在渗血的祖碑碎角。

那鞭子,折在门外;

那人,却带着军队进了关。

他没有言语,只一字不发地看着萧然麾下三军入驻,眼底深光似藏寒星。

十余年前,他曾是兵部侍郎,手握中权,风光无限。

但朝堂风起,站错了队,他一夜之间被贬,归宗龙隐关。

从此隐于山中,守祖、教祖、镇关。

他以为这座门是他最后的尊严。

却没料到,会在今日,被萧然亲手,一枪轰破。

“萧景玄……”他在心中冷声低念,“你以为你只是拆了一块门匾?”

“你拆的,是我南境萧氏的天命,是我们这一代人最后的面皮。”

他抬手。“传令:封锁祖门消息,禁止私议;私议者,按扰祖罪处。”

侍从应声而去。

他转身,步下楼阶,拐杖敲地,声音沉如战鼓:

“开议堂——”

“今日之事,不议城外——只议族中。”

这一句话,表面是收束纷乱,实则是:从礼制入局,不以军力应变,给自己争时间,重掌主动。

龙隐关虽有五万兵,守宗门、守要道、守民宅,却不是为对敌人设的。

面对火器营、青阳军、丹阳军三线压城之势,便是五敌一,也不敢妄动。

现在,唯有“议”,才能拖;唯有“法”,才能搏。

——

城门一破,三军并入。

许文山率青阳军五千,接管祖堂左右两巷,未取代原有驻防,而是与龙隐关守军并列设岗,三层内外错位布防。

虽不接管,却形成相互牵制之势。

步兵军列队入市,仅驻于主要街口,不扰原防,悬军律告示,焚旧制榜文,却未强行夺权,展现兵纪清明、入城不扰民的军容。

火器营铁车铁铳,静置于祖堂石阶之下,一字排开,炮口朝天而不动,威慑犹在,却未越雷池一步,始终未越入宗门红线。

老齐立于一侧炮车旁,一手拈须,一手执卷,目光扫视龙隐守军,轻声冷笑:

“我还以为他们会以死守门。”

“结果门破之后,关是关,人还是人。”

龙隐守军神色冷凝,虽未言语,但持弓不卸、披甲不解,与萧然的军队分街而立、对巷而守。没有对峙,却满是火药味。

他们不是胆怯——只是熟知龙隐之势。

五万兵虽未动,但背依关内三重地势,控谷口、压水脉、守祠坛,若真动手,山中早布天罗地网。

而这,也正是萧然未曾直接“接管”的原因。

他清楚,此地虽入手,实非掌控——大军虽强,却终究是入人之地;

兵势虽盛,但在龙隐这三山合围、地势熟稔的要塞中,未必能一举而下。

此刻的局,不是谁控谁。

而是彼此制衡——一方手握军锋,一方固守山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

祖堂大门缓缓开启,铜锈厚重,转轴声沉。

堂内红毯延展,十八位族中长老围坐于两厢,中央为“萧氏宗案”,正上书“清德正统”。

堂首之位,萧重霄身披玄袍而坐,神情冷肃,目光微垂。

萧然缓步入堂,未行礼,亦未言。

只立于堂中,一如在朝堂初拜、却风雪临门时的模样。

——

“你,是废太子。被废之人,萧氏宗祠也将逐出族谱。你不仅不再是皇子,也不再是萧氏之人。”萧重霄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积雪压枝。

“何来资格,登我祖堂?”

此话一出,堂内老者皆动。

“宗法不容破,废储之身,宗名已断。”

“祖规有明文,废者不得入宗议。”

“即便血亲,若无名分,也无族席可言。”

长老们言辞如雨,一时皆斥。

萧然面色如常,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诏书。

——

那是一方金线白诏书,封蜡未断,镌有皇家龙纹印章,显然出自皇帝亲书。

这份诏书,在青阳城也出示过。

那一次,别人质疑他无权接管行辕。

“此物,当时被流放青阳城时,同敕书随行的父皇亲笔所写的敕书。”

“你们说我被废,宗籍已断。”

他缓缓展开,声如钟响:

“然诏书所载,不过撤储之名。”

“并未剥宗系籍贯;落款仍言‘朕之亲子’,且谕曰:‘宗统不得中断,庙簿之名,仍列之下’。”

他目光环视诸长老,神情未动:

“若我不是萧氏族人——是谁?”

“我父皇尚在,未剥宗籍;你等却言我不得入祖堂,是何道理?”

全场一震!

堂上几名长老面面相觑,有人低声私语,有人眉头紧皱。

此时,萧然一语击破:

“若我不是萧家,你们又是谁?”

“我才是萧氏正统,而这大梁的天下,也属于我们萧氏正统。”

“宗主未明,皇室未废,你等便要以门规抗命,是自立门户,还是意欲——谋逆?”

“还是说……你们旁系之人,妄图夺权?”

一言落,堂中顿时沉静如夜。

——

老齐冷笑一声,缓步上前,站至萧然身侧,目光如钉,直视堂上几名老成宿将:

“既然祖规尚认萧景玄,那他便有发言之权。”

语锋一转,声如霜刃劈石:

“那我也问你们一句——”

“这十年来,天下人都知林家挟摄政之名,把持朝权,废太子、压宗室,多少萧氏子弟被贬被杀,或囚或亡,血流不断。”

“你们龙隐的祖堂呢?!”

他猛然一指:

“你们不是自诩护宗守统?为何私下通雾岭矿脉、输兵予林家?为何数次借‘族库’之名,暗运黄金,转送林庆?”

“你们说是守祖训——可我问你们!”

“你们与林婉柔合谋,却眼睁睁看着同族一人一人倒下,便是你们心中的‘祖训’?”

“列祖列宗当年血战开疆,传下的是护国安宗之义,不是你们今日这般卖祖求荣的烂账!”

“你们对得起那座祠堂,对得起那面祖像吗?!”

此言一出,堂中气氛如临冰窖。

几位长老脸色惨白,有人怒拍案几:“这是污蔑——!”

老齐反手扔出一卷密册,重重砸在堂前石案之上:

“这便是你们送往雾岭的‘黄金名册’,署名、用印、时间,字字俱在!”

“还要我再念出几个宗名,好叫你们自己去照照祖宗的脸?”

众人无语。

舆论,开始松动。

——

萧重霄刚欲起身再言。

忽而,一阵脚步声自堂外传来。

随之而来,是一名侍者快步入内,跪地高呼:

“启禀族长——”

“燕王,萧景庭……已至祖堂门外。”

全堂震动!

“燕王竟来了?”

“不是说他……”

还未等话落,门外传来一道沉沉却极具威压的声音:

“既要论正统。”

“那我这个‘亲叔’,也该来——坐坐。”

脚步声临近,如战马踏雪,声未高却压满堂。

数位长老起身,萧重霄眼神突变。

而萧然,神情不变,只低声一句:

“来了。”

“真正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