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未至,夜雾未散,北门依旧陷于火与血的风暴中。
主楼之上,袁平川左臂缠绷,血早已渗透绷带,刀口从肩斜入肋,险些劈穿肺叶。
他却仍死守于最前沿,眼神如铁,立于血泊之中。
他本可退,但他没退。
因为他背后,是北门的城门,只要打开这扇门。
青阳军就可以长驱直入,彻底的结束林家这疯狂的屠城计划。
虽然他面对的敌人,都是曾经的“兄弟”,但在这些人决定为林家卖命,而屠杀锦溪城百姓时。
这些人就已经不是兄弟,而是生死的仇人。
身侧的副将早已阵亡,昔日三千的死忠,余者不过三百,皆是硬骨头。
“前排换后!”他怒声喝令,“射手压火线——护住投石架!杀光那些抵住门栓的家伙。”
“袁将军——你已受伤——”
“闭嘴!”袁平川咬牙一喝,声音粗哑如野犬咆哮,“老子还睁着眼,就算只剩老子一人,也要毁了这狗日的北门!”
他一脚踢倒倒塌的盾架,手中斩马刀翻飞如梭,直取冲阵的林家军将首!
“林贼要毁了锦溪城,烧死城中的百姓,要我们为他陪葬——谁想死得不明不白的,就给我站住!打完这仗,再管姓谁名谁!”
一句话,振聋发聩!
剩下的三百人,再无人退缩,喊杀震天!
血色晨风,化为他们唯一的旗帜!
——
与此同时,北门外侧主攻线,青阳军铁骑,下马步战!
他们已强压至门楼之下!
许文山亲自率队,全军骑兵下马,改为攻梯步战,身披重甲,肩背大盾,手持巨斧,率先登梯!
“杀——!!”
他第一个跃上城楼,斧破铁盔,血溅七尺!
而对面,林齐山已早等在楼头!
那是一位真正的猛将——身高过丈,肩披黑鳞甲,双刀齐舞,如龙入风。
“许文山!”林齐山怒吼,双刀一震,震飞两名青阳士卒!
“老子在等你!”
“林家今日,是不是要败!我要你来告诉我!”
许文山眼中寒光一闪,未言,一斧劈至!
“砰!!”
巨斧对双刀,钢鸣震耳!
两人皆退三步!
城楼剧颤,尘砖碎落!
接连三合,斧刃破气,斜劈半柱,刀锋破盾,斩断投梯!
四下将士皆停步观战,气息交缠如雷,城楼杀意蒸腾如火!
许文山斧横三军,重伤之下反斩三人!
林齐山力拔千钧,双刀齐出,横扫五将!
“林家不配有你这样的猛将!”许文山一声怒斥,虎目如雷。
林齐山怒笑,挥刀再攻!
“若非生错家,老子也愿为民而战!”
他这句话,字字如铁,又似一声残响的命运叹息。
他杀得血红眼眸,却知道自己终究是为错的主,走错的道。
而今一战,便是对错之间的挣扎!
斧再落,许文山怒吼:
“你该斩的,是林庆,不是百姓!”
林齐山咬牙接招,却在一个呼吸中,动作微滞。
破绽!
“砰——!!”
许文山大喝,肩撞林齐山胸甲,重斧翻转,猛然砸下!
“啊——!”
斧刃带着全身之力,重重砍入林齐山左臂!
鲜血喷洒!
林齐山狂吼一声,左刀坠地,整条手臂几乎骨裂!
“住手!!——”
“林将军!!!”
远处,林家信使穿破乱阵,挥旗大叫:
“家主重伤!南市溃败!大部队已经撤离了!”
“林府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萧王任命林羽为锦溪镇守!”
此言一出,战局陡变!
林齐山神情骤变!
他怒斩面前数人,却仰天长叹:
“既然大势已去……我们也没必要做炮灰!”
他忽然转身,低吼:“全军,突围!出北门——绕道去雾岭!!”
——
随着军令下达。
林齐山自知再战不过,只能带残部突围!
他率领剩余黑甲亲军,铁骑突刺,强破战线!
袁平川欲拦截,却重伤在身,被副将强行扶住!
“他要逃!不能放他走!!”
“让他带走残兵,便是放虎归山——”
正此时,喊杀再起!
“冲啊——!!!”
城门下,一队青阳轻骑,风驰而至!
许文山满身血污,怒马狂奔!
“给我追!一个不留!”
北门城楼轰然而震,防火台坍塌,青阳军全线推进!
“轰——!!”
北门,破!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门楣,洒入城中尘烟之中!
阳光照在旗帜上,映出“萧”字!
许文山高举战斧,狂吼:
“锦溪城——我们拿下了!!!”
——
中轴道上,百姓惊呼四起,亲眼见青阳铁骑攻入主街!
而此刻,南市楼口,林羽缓缓登楼!
他肩负伤痛,却依旧笔直而立。
他举起那柄曾为林家用以杀人的战刀,声如洪钟:
“林氏子弟,弃械归顺者,不死!”
“不为林庆,不为萧王,只为你自己、为你家人,为这座城!”
他将刀一顿,插入地砖之中。
“锦溪,不再归林。但归所有守城之人。”
这一句,终于成为压垮战意的最后一根弦!
东门、内巷、宗坊,林宅,大批林家军士脱盔卸甲,将令旗折断,将林氏族纹焚毁!
归降如潮!
“我不想死!”
“我们家世代住锦溪!我不想逃进雾岭!”
“归了!我们都归了!”
数百、数千士兵自小巷奔出,双手高举,喊着:“不杀我——”
而青阳军自北门入,直取中宫!
锦溪,真正归顺的浪潮,终于涌来!
——
西门方向,林家高层早已组织撤退。
林邵玄负伤护送林庆出逃,一路直奔雾岭。
他们没有带走金银,因为矿脉比金银更贵重,有了铁矿和铜矿这两条矿脉,等于拥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财。
西门敞开,无人拦截。
百姓不再愤怒,他们只是静静看着这群人仓皇离去。
败军们,只留下一个念头——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
【雾岭山脉·附近】
山脚下,寒风如刃。
林靖之手持族谱,站在雪道尽头,等待族人汇合。
他面色冷峻,双目死灰,身旁仅余两人。
这时,雾中传来脚步声。
数道陌生身影缓步而来。
为首之人,身披青袍,手持一封未封死的信函。
他轻声问:
“林靖之?”
林靖之微顿,眼神沉沉:
“我就是。”
来人将信递上,唇角微勾:
“你该看看这个。信上有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