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阳城西,牧府。
“太安静了……”
玄鸦伏在一处屋檐之上,感受着夜风拂过她的黑色斗篷。
她眯起眼,凝视着下方高墙深院中的一切,神色冷肃,心头却浮现出一丝隐隐的不安。
她已经率领暗卫潜伏三日,但始终无法找到任何合适的突破口。
——牧家,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渗透。
这座府邸并非普通世家,而是一座真正的军事堡垒!
四周高墙环绕,主墙足足有三丈高,上方密布尖刺,设有护卫巡逻台,角落处更是隐约藏着暗哨射孔,随时可以在高处进行狙杀。
府门前是一座独木桥,桥下不是普通的护城河,而是一条狭长的地缝陷阱,流淌着漆黑的泥沼,一旦失足,便是深陷其中,再无生还可能。
而真正让她震惊的,是牧府内部的私军规模——
——明面上的护卫,便超过五千人,身着黑甲,行动间透着军队的森然肃杀。
——府内上万名仆役,表面上是家仆,实则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她甚至发现了攻城车、铁索巨弩等攻防器械,藏于府内偏院,隐约可见铠甲整齐摆放,显然是一支精锐军队!
玄鸦心头一沉,呼吸微微放缓。
——这哪里是一座世家府邸?分明是一座暗藏军心的要塞!
她终于明白,牧殊不仅掌控着青阳城的商贸,更在暗中扩张势力,一旦举兵叛乱,青阳城恐怕……挡不住!
这一刻,她心中第一次浮现一丝危机感。
她轻轻敛眸,目光锋利如刀。
她必须查清牧殊的真正意图。
玄鸦原本计划循序渐进地渗透,但变故却突然发生——“有人闯入!”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玄鸦心头一紧,猛地压低身形,目光骤然凌厉。
她透过屋檐缝隙望去,只见牧府训练场顿时亮起数十盏探照灯,照亮了四周,每一道光束都精准地扫视着院墙、回廊、甚至是屋檐暗角。
——是她的暗卫暴露了!
她立刻判断形势,只见一名暗卫不慎触碰到某个隐蔽机关,墙角的石板瞬间翻转,一道银线触发,牵动了府内的警戒钟鸣!
“搜查!”
数十名牧家护卫提着火把,迅速从四面八方冲出,弩箭上弦,戒备森严。
高处的哨塔上,数名弓箭手已然进入备战状态。
“撤!”玄鸦在暗处低声下令。
但,已经来不及了。
府门紧闭,四面包围,牧府的暗道更在顷刻间封锁,她的暗卫已经无处可逃!
玄鸦深吸一口气,目光冷然,她迅速判断局势,选择最隐蔽的方向,借助黑暗与建筑的掩护,悄然潜入府内!
她在阴影中穿梭,如鬼魅一般滑入一条幽深的廊道,屏息藏匿。
她知道,只有更深入,她才可能找到突破口!
玄鸦潜伏在黑暗之中,借助夜色掩护,悄然靠近了一座偏殿。
这座偏殿灯火通明,但周围却没有太多护卫,反而显得有些……刻意的安静。
她心中微微一动,这种地方,往往藏着真正的秘密。
她悄然攀附至屋顶,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棂向内望去。
只见殿内,一张巨大的书案上,摆放着数卷未曾寄出的书信,信封整齐堆叠,但唯独其中一封,封蜡尚未凝固,似乎刚被放下不久。
她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
书信的主人,赫然是——牧殊!
她屏息片刻,悄然潜入书房,伸手翻开那封信件,凝神细看。
但,她的心脏猛然一跳。
这封信的内容极其简短,却充满深意——
“天泽已备,时机已近。”
天泽?!
玄鸦瞳孔微缩!
她的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个名字——可她从未听过!
这是一座城?
一个人?
还是……某个秘密组织?
她紧紧皱眉,心头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然而,就在此时,脚步声传来!
她迅速将书信恢复原状,藏匿身形,隐入暗处。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步入书房。
牧殊!
他缓缓走向书案,手指轻敲桌面,眸光幽深,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室内每一个角落,仿佛在确认什么。
玄鸦屏息,身形隐没在梁柱最深的阴影处,目光紧紧锁定牧殊的一举一动。
——他察觉到异常了?
牧殊站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随意翻阅着书信,随即,他缓缓合上书页,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
“看来,有人好奇得过了头……”
玄鸦心头微紧,掌心下意识贴住短刃的柄。
——他是在试探!
她心思急转,迅速调整呼吸,刻意放缓自己的心跳,降低存在感,让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之中。
牧殊的目光缓缓扫过书房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一处屏风之后,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拂过屏风的边缘,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目光带着几分笃定,低声道:
“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聊聊?”
玄鸦的手缓缓握紧,指尖微微用力,但她依然一动不动,如同彻底隐匿于黑暗中的幽灵。
房内寂静无声。
一息、两息……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片刻后,牧殊微微挑眉,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分。
“没有吗?”
他轻叹了一声,随即不再深究,转身回到书案前,随手将书信折起,置于袖中。
但在他落座的刹那,他的目光却微微一闪,透出一丝比方才更深的探究——
他仍然没有放弃怀疑,只是选择按兵不动。
玄鸦心头一沉。
——这家伙……疑心太重了!
她知道,若她在此刻强行撤退,哪怕没有被发现,也会被牧殊察觉蛛丝马迹。
她只能继续等待,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屋内,牧殊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随即缓缓开口,语气漫不经心,似是在自言自语。
“青阳城,最近的风有些不对。”
他轻叩桌面,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声音平静而意味深长:
“不知,这风……是从天都刮来的,还是从宁州吹来的?”
玄鸦微微敛眸,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她知道,牧殊的试探并没有结束。
她耐心等待,等待夜色更深,等待府中巡逻稍稍松懈,等待风声渐平——
然后,才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彻底消失。
天都,燕王府。
夜幕沉沉,府邸之中,灯火依旧通明。
这座府邸曾是权势滔天的象征,然而如今,燕王已被架空,府门前的守卫比往日少了许多,府内的沉寂更像是即将消亡的余烬。
府门外,一道身影静静立于台阶前。
他穿着一袭普通的长袍,衣摆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头顶微微垂下,目光被帽檐遮住,看不清神情。
然而,他并未着急敲门,而是静静站立,仿佛在权衡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抬起手,屈指轻叩。
——“咚,咚,咚。”
低沉而缓慢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重量。
燕王府内,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缓缓推开门,借着微光打量着来人,眉头微微一皱:“这么晚了,阁下何事?”
那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陌生而冷漠的脸,声音低沉,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请通报燕王,就说……青阳城的人,来了。”
管家神色一变,目光骤然凌厉。
夜风拂过,府门缓缓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