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治病了。”徐明诏淡淡地说。
背后的身躯猛地颤抖了一下。
“周明明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什……什么?”
徐明诏能想象得出许柏延说出这句话时的茫然神情。
“即使这样你也要不顾一切和我在一起吗?”
后背的重量似乎轻了一点。
“一定要治吗?”。
许柏延问出这句话时,徐明诏霎时有热意涌上眼眶,心脏不禁一抽痛。
他放下手中那杯热饮,颤着手摸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着用力吸了一口。
“是啊,你不想我去治吗?”
后背一轻,许柏延放开了他,许柏延不出声,徐明诏转身看向他,在他神情里读出了一丝犹豫。
徐明诏闷痛地吁出一口烟,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把手中的打火机扔给许柏延,说:“还给你爸吧。”
许柏延接过看了眼,愣了下,银质的zippo打火机,那是他爸随身携带老牌打火机。
徐明诏说:“我以前也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打火机给你爸,不过我送给他的那个他还给了我,这个是你妈送给他的。”
“我爸怎么会把这个打火机给你。”许柏延喃声说,在他小的时候,他记得他爸对这个打火机很珍视,有一次他偷偷拿来玩,被他爸狠狠呵斥了一番。
“许柏延。”徐明诏似乎没听清他的话,喊了他名字,“你喜欢我就像你爸喜欢我一样,这份喜欢是有条件的,等有一天我不能在晚上恢复年轻的容貌,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所以,我去北城之后,你别来找我了,我们再也不见了吧。”徐明诏说完这句话,没等回复,掐灭烟,转身就走。
许柏延站在原地一时没动。
下楼梯的时候,心口的闷痛在朝四肢百骸蔓延,徐明诏一手扶着阶梯,一手捂住胸口,一步步坚定地远离许柏延。
重新把那段久远的记忆翻起来,重回故地,那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已经放下的记忆,徐明诏一时想不明白他为何心里还是和当初一样的痛。
心脏痛得觉得快要死去了,他忍不住呜咽出声。
场馆内有工作人员上前问他怎么了,徐明诏耳边嗡嗡的难受,只能做出摇头的反应。
出了天文台,在寒风肆虐的街道上独自走了会儿。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背又被人抱住了,清新的薄荷香气覆盖而来。
徐明诏再也压抑不住泪水肆虐,他缓缓蹲下了下来,痛苦地喃道:“别过来了,求你别过来了……”
许柏延横腰把他抱了起来,快步走回车里,把他放到车后座,一双大手把他圈入怀里。
徐明诏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他哭得全身抖动。
“明明,不,徐叔。”许柏延恍然间不知道该叫那个名字,“让我和你多待一会儿。”
许柏延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一字一言艰难地说:“我……我会……试着放下你,放下……周明明的,你去北城后,我不会……再去找你了。”
徐明诏发现许柏延的胸膛上下起伏颤动得厉害,许柏延哭了。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两人谁也不说话,世界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徐明诏才轻声说:“回去吧。”
身上的温度缓缓消散,许柏延默不作声下车,走向驾驶位。
车子启动了起来,渐渐地把那个月朗星疏的夜晚远远地抛在后头。
回到常华旭的公寓,常华旭伫立在门口抽烟,烟头落了一地,看他眼睛红肿得厉害,皱了下眉说:“没发生什么吧。”
徐明诏释然一笑说:“没,柏延这次他很懂事。”
“那就行,”常华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起。”
“嗯。”徐明诏点头。
徐明诏想着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他理应会感到焦虑不安,可当天晚上他睡得很沉。第二天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心情也很平静。
机场大厅里,许晋轩来送机,身后跟着许柏延。
许柏延低着头,一言不发。
许晋轩伸手揽过他的肩膀的那一刻,许柏延的视线霎时冷冷地瞥了过来,许晋轩用力拥抱了他一下和他告别。
避着一旁的常华旭,许晋轩贴他耳边悄声说:“你去北城只是暂时的,后面我会寻个机会调你回总部的。”
许晋轩明显还误以为这次的调职是常华旭和他不和而刻意为之。
徐明诏不知作何回应,没出声。
“快走吧,别耽误了飞机。”常华旭提醒徐明诏一句。
徐明诏拉起了行李箱,和他们招手告别,转身离去。
许晋轩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收回视线轻微叹了口气。
“爸,你不舍得徐叔去北城吗?”许柏延突然开口问。
“当然不舍得呀,明诏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下子要离我那么远,我倒有点适应不过来。”许晋轩伤感地说。
“爸,难不成你喜欢徐叔?”许柏延问得直接。
许晋轩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你在乱想些什么!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妈。”
“那你不要对徐叔好!一点温柔都不要给他,要不然徐叔会……”
许柏延言语中有些失控,常华旭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
许柏延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他。
“和你爸胡言乱语些什么,”常华旭回瞪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走,跟我回公司干活去。”
许柏延暗下眼神,沉默地跟在常华旭身后。
出了机场大厅,许晋轩上了车。
“拿着。”常华旭递给许柏延一个饰品盒,“明诏让我还给你的。”
许柏延一下子怔住,不用打开,他也能猜到是什么。
不远处的上空传来飞机的轰鸣声,许柏延抬头望去,飞机穿过云层,划出一道白白的线,宛如在他心口横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