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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流贼也可以燎原 > 第71章 征税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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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唐朝以后,历朝历代每年都征两次税,也就是两税法。一次夏税,一次秋税。夏税是正式征收期集中在五月至七月,多数地区要求夏税在八月前完纳。例如,《明史·食货志》记载“夏税无过八月”。

秋税起征时间一般从农历八月开始,主要征收期为九月至十一月,秋季至初冬。截止时间通常要求次年二月前缴清,但多数地区以年底为限。如《明会典》载“秋粮无过次年二月”。张居正改革后,都收的银子了。

南方水稻产区可能因作物成熟时间稍晚而延后如江南秋税或延至十月后,北方地区因收成较早,征收也较早,一般八月起就开征了。

一般而言,夏税轻,秋税重。但是到了明末这会,重不重也无所谓了。别说两税了,陕北这些地方光交个夏税就得鸡飞狗跳了。崇祯元年流寇四起,就是夏税征收过重。而崇祯二年秋税注定没那么平静,这也是大流寇们翻身的好时机。

延安府安塞县,田里的谷子蔫头耷脑,穗子瘪得可怜。

县衙过堂,安塞张知县摇着一把破旧的蒲扇,额头上的汗珠却怎么也扇不干。他面前摊开的是一封来自延安府今年秋税征收要求,火漆印在烛光下泛着刺眼的红光。知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爷,崔县丞和刘主簿到了。”门外的长随低声禀报。

张知县叹了口气:“让他们进来吧。”

崔县丞和刘主簿一前一后进了过堂。崔县丞四十出头,一张马脸拉得老长,但看着却很有精力。刘主簿年纪稍长,圆脸上总挂着几分愁苦。

“坐。”张知县指了指两侧的椅子,将今年秋税延安府给安塞的要求推了过去,“二位看看吧。”

崔县丞先拿起信笺,眼睛快速扫过,嘴角竟不自觉地上扬:“朝廷要求秋税加征?这是好事啊!”

“好事?”张知县接过信笺,眉头越皱越紧,“今年又是一年大旱,地里连种子都收不回来,百姓哪来的钱粮交税?”

“县尊此言差矣。”崔县丞捋了捋胡须,“朝廷既然下了令,自然有朝廷的道理。辽东战事吃紧,若不征税,拿什么养兵?陛下说的好,暂累百姓几年,待东虏剿灭后会让百姓喘口气的。我们不能和陛下作对啊。”

张知县望着桌上的砚台,幽幽道:“二位,本县担心的不是该不该征,而是怎么征。万一百姓不堪重负造反怎么办?”

“县尊多虑了。”崔县丞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刁民造反,无非是地方官手段不够硬。我安塞县有巡检司,有三班衙役,还怕几个泥腿子不成?”

刘主簿说道:“崔县丞,你忘了杨制军的招抚政策刚刚实施不久?我安塞县安插了不少之前的土匪流寇,他们才回乡多久?这就让他们交税,这不是逼着他们再去造反吗?耽误了杨制军的事,我们担待的起吗?”

“好了。”张知县打断二人对话,“朝廷的令不能不遵。这样吧,明日召集各地里长来县衙议事,先把风声放出去。崔县丞负责拟定征税章程,刘主簿核算各乡应缴数额。记住——”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既要完成任务,又不能闹出乱子。”

崔县丞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不想闹出乱子还想多征到税,净会想美事。乱子有啥好怕的,杀几个刁民啥事都解决了。”但他还是拱手称是,毕竟县太爷不是他。

待二人退下,张知县独自坐在过堂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今年四十五岁,在这个七品知县的位置上已经是第三年了。三年来,他亲眼看着安塞从贫瘠走向绝境。朝廷的税赋一年比一年重,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他不是没有良心,可在这官场旋涡中,良心是最无用的东西。

就在去年,安塞还出了个大贼高迎祥,而延水附近到处都是流民和尸体。朝廷好不容易将高迎祥赶跑,用屠刀让百姓安稳下来,月初还开始招抚贼寇下山。本来免赋一年,他有把握在卸任前将安塞稳定下来。可是朝廷不知道在想什么,让贼寇回乡耕种却又不免税,这地里长出东西也没这么快啊。

“老爷,该吃饭了。”长随在门外轻声提醒。

张知县摇摇头:“不饿。”他拿起桌上的一册书,这些都是下面各个里长们报上来灾害程度。上面记录着安塞县今年比去年还要旱,收成估计只有去年一半。要是再加征,无异于杀鸡取卵。

可他又能如何?知府大人已经明示,若今年税赋完不成,他的考成就别想合格。在陕北做了三年知县了,若不能升迁,再调到陕北另一个县当知县,恐怕这辈子就要老死在这黄土高原上了。

翌日清晨,县衙前的广场上挤满了安塞县各地的里长。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色黝黑,眼中满是惶恐。崔县丞站在台阶上,声音洪亮地宣读着征税要求:

“……即日起,各乡秋税开征,每亩加征银三钱,限十月前完纳。逾期者,枷号示众!”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大老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去年才加过税,今年又来?”

“地里连草都不长了,拿什么交啊!”

崔县丞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一队衙役立刻上前,水火棍重重地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这是朝廷的旨意,谁敢抗命,就是谋反!”崔县丞环视众人,“各乡里长回去立即着手征收,十月前,本官要看到真金白银!”

人群散去时,张知县站在县衙侧门,看着那些佝偻的背影,心中一阵酸楚。他知道去年的税大多数人是怎么交的——有为了交税卖了女儿去青楼,有因为欠税被枷号三日,回家后就死了。衙役这才没收他们家的。高家堡全村不少人都去当贼了,结果是一个没功名的里长地主拿出全部身家,才交了整个里甲所欠赋税。

今年再这样,这些人拿什么交啊?张知县这些日子做梦都梦见这些饥民打破了县城,把自己砍死了,日日睡不好觉。他心里在想,要不让安塞的士绅们今年多交点?想到这里,他让衙役们去请城内最有钱的四家士绅,让他们来县衙后堂见个面。

正午时分,陆、王、郑、汤四家主事的都到了县衙。张知县命令自己长随给他们泡茶,毕竟有求于他们。

“各位,你们都是安塞城里的头面人物。眼看这秋税将要开征,今年延安府又加征了一些,各位是不是都出点力,渡过这关?百姓实在无钱可征了,要是再闹出民变,这事就没法善了了。”

这几家士绅要么是致仕官员,要么家里有人当官,所以对知县的话并不在意,但场面上还是说到:“今年该交的不会少。”

张知县说道:“不是这样的,今年想请各位多出些银子,本官也好少从百姓那边征点,这样就不至于闹出民变。各位家财万贯,想必不在乎这些银子。”

“呵呵,县尊大人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当过几年官,都是清官,哪里来的钱?就算家里土地多一些,但家中人口又那么多。县尊所请,恕我们无法答应。”

“那今年要是再激起民变该如何?”

“这就是你县尊大人该考虑的事了。我们是民,你是官。再说了,去年那么多刁民造反也没拿下县城,今年同样如此。县尊大人没什么事,我等回去了。”

“你……你们……唉!”

“算了,你们走吧,本县再想办法。”面对这些人,张知县实在不敢动粗的。他只能再考虑问次一等的大户们要了。可是去年大户们都被洗劫干净了,哪里还有钱给他呢?想着想着,张知县竟然趴着睡着了。这件事他也没想出个好方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