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苏突然愣住——他发现,她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居然泛着暗红。
斯图加特也注意到了他那只蓝眼中一瞬间的疑惑,赶忙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苏见此叹了口气。
他去往吧台拿了块干净的布,又重新走到斯图加特身后,轻轻盖住她面前乱七八糟的千纸鹤。
“起来。”苏再次伸手去扶她的肩膀,却再次被打开。
“先回科研中心。”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斯图加特挣了挣,她突然盯着他领口的红星勋章:“你知道吗?这个徽章在黑市能换三升汽油。”
“但在我这,它只代表责任。”苏淡淡道,“就像你总把事藏在心里,有些事不必独自承担。”
话音未落,酒馆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冷风卷着暴雨的气息涌来。
尼尔斯站在门口,金丝眼镜上挂着雨珠,怀里抱着个皮质公文包,嘴角仍挂着温和的笑:“真是巧啊,两位。”
苏的手臂瞬间绷紧,斯图加特却在看到尼尔斯的瞬间清醒了几分,她坐直身子整理白大褂。
“教授这么早来这种地方,不像你的风格。”苏冷冷道。
尼尔斯走近,公文包在吧台上发出闷响:“来见一位老朋友。”他的视线扫过斯图加特面前的空酒瓶,“不过看来打扰到你们了。”
斯图加特皱了皱眉,她再次在尼尔斯身上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先生。”酒馆老板笑着看向尼尔斯。
“来杯苦艾酒吧。”尼尔斯也笑着回应。
斯图加特看着老板将绿色的酒液倒入了酒杯,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教授,早些回去记得。”苏站起身,朝斯图加特示意。
尼尔斯的金框眼镜在酒馆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紧致,他貌似永远都是微微眯眼笑着的样子。
斯图加特踉跄的站起身,苏也趁机扶住她——两人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我会自己走。”斯图加特从苏的搀扶中挣扎出来,她突然回头看向苏冷笑了下:“你会帮我打掩护,对吧?”
苏看着她张微醺中带着嘲讽的脸,喉结动了动:“下不为例。”
“提醒两位……”尼尔斯看着两人的背影喃喃道,手中摇着倒满苦艾酒的酒杯,“最近月相不好,晚上最好少出门……”
直到两人打起伞走出门,尼尔斯才在低头整理公文包时,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冷下来。
“你把地点定在这……胆子真大。”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他抬着自己的酒杯坐到了尼尔斯身旁。
“胆子不大……”尼尔斯冷笑出声,“怎么杀她?”他将公文包放到桌上,打开——几个装有散发着光芒的透明液体的瓶子显现了出来。
“嘁。”那人不满的瞥了一眼尼尔斯,“所以呢?你要知道我们两个的所属……”
“是不一样。”尼尔斯的声音中带着些疯狂,他脸上那病态的表情也是愈来愈盛,“这可是几个世纪以来最好的机会……更是你最好的机会。”
“好吧好吧。”中年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所以你说的……第一颗‘棋子’,怎么样了?”
“状态很好。”尼尔斯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颗齿轮把玩着。
中年男人貌似有些忌惮尼尔斯手中的齿轮,他咽了咽口水:“你……难道借用了地狱的人吗……”
“聪明……帕特里克。”尼尔斯摇晃着酒杯喝下一口,“那个人对于撒旦来说也有极高的利用价值,我只不过是‘顺手牵羊’而已。”
被称作帕特里克的中年男人接过尼尔斯眼前的箱子,看着其中的物品眼中的懦弱一瞬间变为了兴奋,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纯度已经接近60%了。”尼尔斯微微偏头看向帕特里克,“身为德瑞克拉家族的前身——我相信你的炼金术。”
霓虹灯管在雨幕里碎成斑斓的光斑,苏的伞递向斯图加特一侧,却被她抬手挥开。
斯图加特踉跄着撞出酒馆玻璃门,银发垂落遮住半张脸,她任由雨水打到自己脸上。
“真好啊……”斯图加特喃喃着,“没有铁锈味儿……”
“斯图加特!”苏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触到皮肤下突突跳动的脉搏。
斯图加特忽然转身,酒气混着雨水扑面而来,睫毛上的酒渍凝成细小的晶珠。
“怎么?”她歪头看他,嘴角仍挂着惯有的嘲讽。
“车在街口。”苏松开手,脱下风衣披在她肩头,布料裹住了她单薄的肩膀,“我还有一把伞。”
停车点的碎石路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苏和斯图加特打着伞一前一后的走着。
斯图加特在前,嘴里嘟囔着些俄语和德语混杂的醉话,偶尔发出几声冷笑。
苏咋在后沉思着什么……
“上车。”来到车前,苏打开车门,斯图加特收起伞,直接毫不客气的坐了进去。
她的头歪向车窗,雨水顺着玻璃流下,在她脸上划出银色的痕,像某种神秘的符文。
两人透过玻璃对视,苏的手抬了抬,最终还是转头走向驾驶座。
引擎声打破雨夜的寂静,雨刷器有节奏地切割着雨幕。
苏启动车子,开往了科研中心的方向——大街上的灯渐渐熄灭,预示着第二天的到来。
一段路程后,斯图加特很快陷入沉睡。
她的头轻轻靠在座椅上,嘴巴微张,露出一小截苍白的犬齿——苏的呼吸有些滞住,那犬齿貌似比常人的尖锐许多。
苏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指尖紧握方向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转头看向斯图加特,发现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做噩梦。
路过市中心的红绿灯时,车子缓缓停下。苏借着路灯的光,仔细看着斯图加特的脸——
她的银发有些凌乱,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眼尾微微上挑,带着醉意的朦胧。
苏注视着她的侧脸,犹豫了片刻,伸手想将她垂落的头发捋到耳后,却在指尖触到发丝的瞬间想起自己说过的“朋友之间的关心”,手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收回。
“该死。”苏低声咒骂,转头看向窗外,“我到底是怎么了……”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