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一道略显轻佻却又压着几分磁性的男声落在苏慕春耳边。
她抬眼望去。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璨然光芒,有几缕流淌过她的侧脸。
衬得肌肤莹白细腻,那双眸子清亮剔透,如同暗沉夜幕里,悄然悬挂的一弯清冷新月。
光华虽淡,却能照入人的心底,漾开千层万层的细碎波澜。
面前站着的年轻男人,是张全然陌生的面孔。
她蹙了下眉,很快恢复惯常的淡然。
“免贵姓苏,苏慕春。”
对方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丁嘉屿。”
“很荣幸认识苏小姐。”
丁嘉屿……丁嘉朗……
和丁嘉朗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苏慕春心下微动。
眼前的男人,大概就是丁家二房的那位。
她依着社交礼仪伸出手。
预备只是象征性地与对方交握一下,便立刻收回。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对方温热掌心的那一刻,一股力道便牢牢钳制住了她。
丁嘉屿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手整个包裹进自己的大掌之中。
甚至,他的拇指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画圈。
一股被冒犯的不悦感,瞬间窜上她的心头。
“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嘉屿脸上笑容依旧,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愠怒,倒是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
他微微歪了歪头,姿态闲适。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只是想问问苏小姐,能否邀请你共舞一曲呢?”
苏慕春想都没想,“我不会跳舞。”
“还请丁先生另择舞伴。”
说完,她使了力气,硬生生将自己的手从他的钳制中抽了出来。
丁嘉屿的手就那样尴尬地悬停在半空中。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似是在回味她肌肤微凉的触感。
几秒后,他手指缓缓收拢,指腹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互相摩挲了一下。
脸上的笑容还在,但眼底深处已没有了半分刚才的温和笑意。
“苏小姐,听说我大哥在你这买下不少拍品。”
“巧了,我也喜欢收藏,正好缺个私人顾问。”
“苏小姐怎么服务我大哥的,就怎么服务我,我保证佣金给得比大哥厚道,如何?”
面前男人的话音刚落,苏慕春便难以遏制怒火。
这一刻,她只想扬起手,狠狠甩在这个男人的脸上!
指甲用力嵌进掌心的皮肉里,刺痛感让她瞬间冷静了几分。
但,不行。
她就算再不忿,也不能在这个场合,把事情闹大。
既不能闹大,那就敷衍吧。
她从手拿包里,取出小盒子。
从中抽出一张名片。
她将名片递过去。
“如果您真心对艺术品收藏感兴趣,需要专业的顾问服务,可以按照上面的方式联系我。”
说完,她微微颔首,再提起礼服裙摆,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
原本热闹的宴会厅,低语交谈的声音变小了。
悠扬的背景音乐还在流淌,此刻显得有些空旷。
周遭气氛在一点点冷下来。
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循着众人的目光,她的视线也投向了那个焦点。
目光过璀璨的水晶吊灯光晕,最终定格在二楼楼梯位置。
那处的光线并不明亮。
但站在那里的丁嘉朗,却轻易攫取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穿了一身黑色燕尾西服。
即便隔着这样一段距离,苏慕春也能看出纯手工缝制的细节,处处透着考究。
熨帖合身,本就挺拔修长的身形被勾勒出卓尔不群的气质。
他正微微侧着身,与身旁的人低声交谈着。
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紧,周身散发出的气场,依旧是凌厉而冷峭的。
结束了与旁人的交谈。
他微微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轻轻一睇。
目光相交前,她却提前撤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朝宴厅的另一处走去,途经侍者身旁,她放下手中的特调饮料,转而拿起一杯香槟。
轻抿一口,稳下心境,再深呼吸几次。
她终于完全冷静了。
*
莫可晴的忙,苏慕春帮了。
她把喝得半醉的莫可晴弄到无人的露台。
再招手叫来一个侍应生,让他去寻郭铭文,还特地交代是她苏慕春本人找他有事。
郭铭文很快就来了,他人一站在她们的视角之内,便知无退路。
两人交换位置,由他接手莫可晴。
粗糙的任务完成,她悄然退场。
转身汇入衣香鬓影的人群里。
她想低调,再低调一点。
可惜,不断有彬彬绅士上前与她相识。
她庆幸自己早有准备,带足了名片。
一路走,一路派。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极了旧上海画报里那些周旋于名利场的交际花。
穿过大厅,她终于找到了通往后花园的玻璃门。
推开门,夜晚微凉的空气夹杂着花草的清香扑面而来,隔绝了身后的浮华。
这里很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乐队演奏声。
她倚着罗马柱,仰头将手中那杯香槟一饮而尽。
微涩的酒液滑过喉咙,带起一股微妙的刺激。
酒杯刚垂放至身侧,一双手臂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
她惊得手一抖,“哐啷”一声脆响,高脚杯脱手而出,在光滑的石砖地面上摔得粉碎!
惊魂未定间,那力道又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
不等她看清来人,吻便落了下来。
苏慕春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吻的主人。
他的气息,他的力道,他的习惯……
唇瓣很快被撬开,舌尖探入,霸道至极。
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他才稍稍退开些许。
“这一晚上的,还挺会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