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浮这人,命途多舛堪比过山车没系安全带。
他老家邠州。
户口本上爹妈那栏早就黑了。
好在有个国子监祭酒当领导的叔父。
他把罗子浮当亲儿子pLUS养。
谁知这小子十四岁那年,青春期叛逆直接飙到了高速公路逆行道。
被几个自称“人生导师”的狐朋狗友,一脚踹进了传说中的“大保健一条街”。
他跟一位来自南京的头牌技师,艺名“赛貂蝉其实赛大象”。
两人展开了一段惊天动地的跨省生死恋。
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他义无反顾地打了个黑车就追去了南京。
结果半年不到,钱包比洗过的脸还干净。
更惨的是,身上还免费获赠了“梅超风限量版皮肤套装”。
一套广疮大礼包从头到脚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味道,简直是行走的生化武器。
方圆十里内的蚊子都得戴N95口罩,还得绕着他飞。
“赛大象”姐姐忍无可忍,捏着鼻子。
一招江湖失传已久的“佛山无影脚”把他从五楼踹了出去,落地姿势满分。
从此,罗子浮喜提“丐帮VIp永久体验卡”。
他的主营业务是街头行为艺术表演。
路人甲乙丙丁见了他,跑得比世界冠军还快。
生怕被他身上那股不可描述的气息传染了脚气或者别的什么。
他也想回家找叔叔哭鼻子,求安慰求抱抱。
可刚走到隔壁县城,对着路边浑浊的水坑里自己那副尊容一照。
他差点当场申请原地去世。
这副鬼样子,回去怕不是要被叔父吊起来打三天三夜。
还得用工业级消毒水泡着打,确保病毒无残留。
内心的小人儿疯狂打架,一个说“回去就有肉吃”。
另一个说“丢不起这个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罗子浮正准备找棵看上去不太结实的歪脖子树,了结这bUG一样的人生。
突然,自带的背景bGm都变了。
仙气飘飘的特效瞬间拉满,闪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
一位自称翩翩的仙女姐姐,身披五彩霞光从天而降。
她差点一屁股砸在罗子浮的天灵盖上。
这仙女姐姐颜值逆天,美得不像真人。
倒像是p图软件公司精心打造的年度最佳虚拟代言人。
她二话不说,拎着罗子浮油腻腻的后脖颈。
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进了一个深山老林里的豪华洞穴。
洞穴门口有条小溪,水清澈得能当高清镜子用。
就是水温有点低,大概是恒温零下一度。
翩翩指着那条冒着寒气的小溪,语气不容置疑,眼神比溪水还冷。
“脱光。洗澡。不然我立刻送你上西天,不包往返票。”
罗子浮哪敢说个不字。
他哆哆嗦嗦像只刚出壳的小鸡仔,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比魔术还魔术。
他从身上搓下来的不是泥,是一块块凝固的毒疮。
洗完澡,他感觉自己焕然一新,仿佛重生。
皮肤光滑得能当溜冰场用,蚊子站上面都得劈叉。
翩翩随手从旁边的芭蕉树上扯了几片宽大的叶子。
她拿着叶子在罗子浮身上比划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
“咻”的一声轻响。
绿油油的芭蕉叶变成了一套翠绿色的丝绸劲装。
款式新潮,时尚时尚最时尚。
就是某些关键部位有点漏风,夏天穿应该很凉快。
她又从不知名的树上摘了几片五颜六色的叶子,随手扔进一个石头锅里。
然后对着锅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
大概是“巴啦啦能量小魔仙全身变”之类的。
锅里就“咕嘟咕嘟”冒出了香喷喷的烤鸡烤鱼还有金黄的大肉饼。
味道好得罗子浮差点把自己的舌头也吞下去,吃得满嘴流油。
到了冬天,外面大雪封山,冷得能把呼出的哈气瞬间冻成冰棍。
翩翩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兜,对着洞口的滚滚白云一阵猛吸。
天上的白云就像被吸尘器吸住一样,乖乖地被吸进了小布兜。
转眼间就变成了蓬松柔软,还带着阳光味道的“云花牌”顶级棉絮。
她用这神奇的云棉花给罗子浮做了件厚实的棉袄。
穿上身,暖和得像裹了十床八百斤的羽绒被。
还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感觉多跑几步就能起飞。
罗子浮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之后,那颗沉寂已久的贼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扭扭捏捏,摆出一副自以为深情的嘴脸对着翩翩。
“仙女姐姐,你看我这病也好了,身体也壮了,是不是该给我发个老婆了。”
“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洞,传出去对您的清誉不好。”
翩翩优雅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这凡人脸皮厚度堪比万里长城拐角再加固版。
不过看在他洗心革面(的皮肤)还算干净的份上。
她勉强同意了这桩婚事,主要是图个清静。
两人就这么凑合着过起了神仙眷侣(罗子浮单方面认为非常幸福)的日子。
某天,翩翩的神秘闺蜜花城娘子前来串门。
这位花城娘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岁的年纪。
走起路来一步三扭,媚眼乱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快来撩我”的信号。
堪称行走的荷尔蒙发电机,还是大功率那种。
罗子浮的哈喇子差点流了一地,眼睛都看直了。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寻思着,家花不如野花香,何况这野花还是SSR级别的稀有品种。
趁着翩翩去厨房(用树叶)精心烹制下午茶的宝贵功夫。
罗子浮搓着一双油腻腻的手,就想对花城娘子来个“不经意”的肢体接触。
比如“哎呀不小心撞到你”之类的老套戏码。
他刚伸出那只着名的咸猪手,还没碰到人家华丽的衣角。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
他身上那件翠绿丝绸劲装,瞬间又变回了四片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破烂芭蕉叶。
某些关键部位凉飕飕的,毫无遮掩。
花城娘子先是一愣,随即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
她努力憋笑,脸都憋红了,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罗子浮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石化。
他赶紧夹紧双腿,心中疯狂默念一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女都是红粉骷髅”。
那几片调皮的芭蕉叶这才不情不愿地又变回了衣服的模样。
自那以后,罗子浮老实多了,看见漂亮姑娘都恨不得绕着地球走。
不久,翩翩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保儿,希望他能保佑罗子浮别再犯浑。
保儿这娃,打娘胎里就自带最新款顶配wiFi。
聪明得不像罗子浮亲生的,邻居都这么说。
罗子浮在山里蘑菇都采秃了好几片山头,又开始想念山下的花花世界。
主要是想他叔父那一口祖传秘制的红烧肉了,馋得他夜夜流口水。
他找到翩翩,开始日常磨叽。
“老婆大人,咱们下山看看我叔呗。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肯定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地想我呢。”
翩翩又翻了个优雅到极致的白眼,眼白面积占了全脸的三分之二。
“我是仙女,仙界有严格的KpI考核制度,不能随便下凡拉低我们仙界的平均仙力值。懂?”
这事儿就这么黄了,罗子浮只好继续啃树叶饼。
转眼间,保儿也长成了个玉树临风的帅小伙,智商常年碾压他那不靠谱的爹。
他还娶了花城娘子的宝贝女儿江城当媳妇,也算是亲上加亲。
江城也是个妙人,心灵手巧,夫妻俩日常就是研究怎么孝顺(头疼的)公婆。
比如给翩翩发明全自动梳头打辫子一体机。
给罗子浮定制防走神防看美女智能头盔,效果显着。
又过了不知多少个春夏秋冬,罗子浮的思乡病又双叒叕犯了。
这次是重症晚期,药石罔医那种。
他抱着翩翩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
“老婆,我真想家了,想我叔,想我发小二狗子,想村口卖豆腐的王寡妇……”
翩翩长长地叹了口气,这老公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典范。
仙气是一点没沾上,俗气倒是与日俱增,越来越浓厚。
“罢了罢了,你这凡夫俗子,注定是没指望位列仙班了。”
“你儿子保儿倒是命里带金元宝的,回凡间也能混个风生水起,当个土财主不成问题。”
她随手从院子里的树上揪下几片巨大的叶子。
“咔嚓咔嚓”几剪刀下去,就剪成了三头栩栩如生的毛驴。
翩翩对着叶子驴吹了口仙气。
那三头“树叶牌”毛驴立刻活蹦乱跳起来,只是叫声有点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罗子浮大喜过望,带着儿子儿媳,骑着这三头环保节能还不用喂草料的“树叶牌”毛驴。
嘚嘚瑟瑟,浩浩荡荡地下山还俗去了。
刚一脚踏进自家县城的地界。
罗子浮身上那件仙气飘飘、刀枪不入的绿锦袍“唰”地一声。
又变回了大家喜闻乐见的芭蕉叶套装,还是丐帮长老专属的破洞限量版。
他那件温暖牌云絮棉袄里的云絮,也仿佛听到了下班铃声。
“咻”地一下,集体辞职不干,化作几缕青烟飘回天上去了。
罗子浮光着膀子,下面围着几片勉强蔽体的叶子。
在县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迎着寒风瑟瑟发抖,造型极其拉风。
罗子浮的叔父罗大业,早些年就从国子监光荣退休。
回乡发挥余热,当了个夕阳红广场舞天团的领队兼首席dJ。
他一直以为自家那个不争气的侄子,早就化作春泥更护花了,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冷不丁看见罗子浮带着如花似玉(虽然现在是树叶清凉装)的儿媳。
还有一个看上去就比他爹聪明伶俐的孙子(保儿)站在自家破败的门口。
罗大爷揉了揉老花眼,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确认不是白日做梦。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出了新款式,或者是阎王爷派人来提前接他了。
确认是活生生的侄子后,老人家激动得当场表演了一段失传已久的高难度海豚音。
声音穿透云霄,把邻居家的狗都吓得钻了床底。
一家团聚,日子过得倒也鸡飞狗跳,十分滋润。
保儿很快就凭借着他那颗超高智商的脑袋瓜。
在当地考了个铁饭碗公务员,前途一片光明,专治各种不服。
罗子浮却一天到晚唉声叹气,吃着白面馒头,却想念翩翩仙女做的树叶牌满汉全席。
还有她那句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又四分漫不经心的“脱光,洗澡,不然我揍你”的温柔。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拍大腿,拉着已经当上小领导的保儿。
决定重返深山老林,把自家那任性的仙女老婆追回来,再续前缘。
父子俩背着压缩饼干和高科技GpS定位仪(罗子浮从地摊花十块钱买的假冒伪劣产品)。
在当年那片山里转悠了七七四十九天,腿都快跑细了。
除了满地的枯黄落叶,和几只被他们爷俩吓得炸毛的野鸡。
连个洞穴的影子都没找到,更别提仙女了。
当年那条清澈见底、能治百病的神奇小溪,也变成了一条散发着异味的臭水沟。
翩翩仙女的豪华洞府,仿佛开了顶级隐身挂,彻底从凡间地图上删号消失了。
罗子浮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上,哭得像个三百斤的迷路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他终于痛彻心扉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限定版的神仙外挂,一旦主动下线,就再也登录不上了,连客服电话都没有。
最终,他只能带着一脸未干的鼻涕眼泪,还有儿子保儿那充满“关爱智障”的鄙视小眼神。
灰溜溜地回家继续当他的凡人罗某,偶尔在梦里啃啃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