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竖爷正站在队伍最前方。他心知不妙,急忙默念咒语召唤石甲。就在石甲刚在他面前凝成一堵石墙时,怪物已扑到近前,重重撞在墙上。出人意料的是,石墙在怪物的扑击下竟如晒干的麻杆篱笆般一触即碎。怪物轻松穿透石墙后,攻势未减,一股巨力裹挟着柔软白毛撞在竖爷身上。竖爷虽未被击飞,却如遭刺穿般精气骤散,瞬间瘫软在地,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如同决堤的河水。三恒和北灵赶忙上前扶住竖爷,将他向后拖离。成合、袁后、焦火、香姑四人迅速摆开阵势,边攻击怪物边掩护同伴转移。怪物攻击竖爷后愣神的瞬间,恰好让成合等人抓住时机发动攻势,将竖爷护送至相对安全处。
但怪物很快恢复攻势。当成合挥起铁槊、焦火刺出短剑、香姑射出利箭、袁后放出炎火即将命中时,怪物的身体突然化作一团白汽 —— 似雨后清晨山谷间飘荡的薄雾,又如冬日傍晚微风中摇曳的炊烟。众人的攻击如击烟雾,毫无作用。怪物化解攻击后迅速凝聚实体,再次发动进攻。这次,它口中喷出一道冰柱般的水柱,如利箭直刺成合胸膛。成合急忙后退,同时唤出石甲护体。水柱撞在石甲上,“咯吱”一声,石甲裂成碎块簌簌掉落,水柱也化作雨点四散飞溅。成合大惊,迅速再次召唤石甲;怪物见状似乎也微微一愣,随后全然不顾袁后等人的攻击,再度扑向成合。
怪物如扑竖爷般直扑成合,成合不敢轻敌,双手挥起泛着黑光的铁槊,迎向如云似絮的白影砸去。瞬间火花四溅,“叮当”巨响中,铁槊与白影相撞,发出金属对击般的声响。白影应声停住,轮廓逐渐清晰,恢复原形;而成合的身体则向后退入灌木林三四丈,才勉强站稳。尽管身形稳住,他脸上仍闪过一丝痛苦,双手虎口已渗出鲜血。怪物看向成合,眼中闪过讶异,似乎对他仍能站立感到不可思议。随即,它再次腾空跃起,朝成合撞来。
成合不打算避让,挥槊准备再度硬碰。然而,当怪物模糊的白色身影距他不足一丈时,一个青紫色火球如五彩石般迎面撞来。怪物身影在空中骤然顿住,迅速变换方向躲开火球。火球擦过怪物左脸,飞向远处,落地处的灌木林瞬间化为灰烬。攻击被中断的怪物落在成合右侧不远处,目光转向成合身后左侧的袁后,脸上再次浮现讶异,口中随即喷出一道水柱直射袁后。水柱未能命中袁后,而是被成合挺身挡住 —— 水柱与石甲相撞的结果与前次无异,石甲碎裂,水柱化作雨帘。
“它好像怕我的火球攻击,”袁后兴奋地说道,“成合,你掩护我,我来攻击它。”
成合点了点头,重新召唤出石甲覆盖住全身,随后站在袁后的跟前,紧盯着怪物的方向,做好防御姿势。袁后站在成合身后,再次召唤出青紫色的火球攻向怪物 —— 火球砸在怪物原本站立的地方,将那块地面烧成一片漆黑,不过怪物及时向后跳开,躲避了攻击。
袁后看着已经退到十来丈外的怪物,没再继续召唤火球。他知道,以怪物的躲避速度,若对方专心闪避,自己的火球很难命中;也清楚虽然自己七级的火球术威力巨大,连怪物都为之惧怕,但即便凭借厌火人的火系天赋,再多召唤几次这样的火球,自己也会筋疲力尽。他现在的策略,是尽量保存精力,等待机会击中怪物。
怪物似乎不想给袁后任何机会。它稍作停顿后,再次发动攻击。这次它依然从口中喷出一道水柱,只是水柱没有直接射向袁后,而是飞向空中。水柱升到四五丈高后,突然崩解成数十道细长的水箭 —— 这些水箭停止上升,改变方向,像数十道利箭般径直射向成合和袁后。怪物似乎能控制水箭的轨迹,数十道水箭各自变向后,最终从四面八方射向袁后一人。
“成合,攻击!”袁后知道无法避开攻击,立即召唤出火球,同时冲着成合大喊。
成合听到袁后的喊声后,毫不犹豫地以最快速度冲向怪物。
袁后在成合起动瞬间,立即被几十道水柱在身体上钻出几十个孔洞,整个人随即瘫倒在血泊中,生死不明。怪物再次避开袁后被水柱击中前发出的火球,却被成合泛着黑光的铁槊打个正着。这次怪物未能毫发无损,被击中的脸部渗出血来,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成合抓住机会紧跟上,又一次击中怪物的脸,其身上随即多了一处流血的伤口。
怪物遭两次重击后,似乎失去抵抗力,成合心中大喜。当他再次挥起铁槊准备第三次重击怪物脸部时,北灵大喊“住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北灵帮竖爷稳定伤势后转身,发现袁后躺在血泊里不省人事,而成合对白泽已取得绝对优势。她见白泽处境危险,立即出声制止成合继续攻击。成合听到喊声虽感奇怪,但还是即时停止攻击,不过眼睛始终盯着眼前的怪物,丝毫不敢松懈。怪物在成合停止攻击后,原本虽摇晃却仍站立的身体像是突然失去支撑,无力地瘫倒在地。
北灵看了眼倒地的白泽,快速跑到袁后身旁。袁后全身是伤、到处流血,好在脑袋、心脏、脖子等要害部位未受创。经过北灵及时治疗,血止住了,性命无忧,只是伤势严重,一时半会无法苏醒。北灵让担忧等候在一旁的焦火和香姑将他抬到竖爷休息的地方后,便赶紧跑到白泽跟前。
“你是水灵……”白泽在北灵的手碰到其脸部时睁开眼睛,露出讶异神色,缓缓说道。
北灵点了点头,同时心中默念咒语,给白泽施起了治疗法术。一股暖流迅速从北灵的手掌中,像地底涌出的热泉一样注入白泽的体内,然而白泽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北灵的脸上渗出了汗水,她加大了施法的力度,可是似乎丝毫不起作用。她感觉到白泽的生命正在快速消逝,那种消逝就像灯油耗尽、灯火必然会熄灭一样,根本不是她的法术能够改变的。
“停下吧!孩子。”白泽艰难地移动了下脑袋,想摆脱北灵那温暖的双手。
“这是为什么?”北灵满脸悲痛地说道,“为什么我的治疗法术对你无效?”
“我的灵力即将耗尽,我的寿命已经到了尽头,”白泽看着北灵,平静地说道,“你的法术能疗伤、能救命,但没办法续命。我本来就要死了,没想到能在死之前再见到水灵,也能死得瞑目了。”
“你是上古神兽,怎么会死?”北灵疑惑而又伤心地问道。
“生命有始有终,所有的生命都有尽头,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白泽的状态似乎好了起来,它站起身,“我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万年了,我的生命本来也所剩不多了,”它又看了一眼成合,接着说道,“只是同他的交手让我所剩不多的生命消耗得更快而已。他是土灵吧?自从大神们离开了这里后,我还是第一次再次见到神灵,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你们是要上悬圃?”
“是的,我们是要上悬圃。”北灵点了点头说道,“有一个叫穆岸的魔头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面临着毁灭。我们得到一个神秘的指引,让我们去层城上面的井内,寻找井中的灵力源泉。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那井中的灵力源泉可以激活玄龟甲,而玄龟甲则是唯一能够对付穆岸的神器。”
“穆岸……”白泽思索着说道,“那是蚩尤的一个兄弟,神魔大战后被神封印在了玄龟甲中,没想到他竟然逃脱了封印。哎!很遗憾,我不能和你们一同对付穆岸了,我还剩下一点灵力,我就用我最后的这点灵力帮你们登上悬圃。”
“你现在所剩不多的灵力勉强维持着你的生命,不会立即终结,我们还是用自己的方法登悬圃吧。”北灵说完,接着将成合攀登悬圃的方法告诉了白泽。
“这个方法行不通。”白泽摇摇头说,“此地是木之灵气汇集之地,空中有一道木之灵气形成的天然屏障,他的土系法术被木之灵气克制,在那道屏障中无法正常施展。”
“不是说昆仑丘中的灵气都已经消失了吗?井中有隐蔽的灵力源泉还好理解,为什么这地方还会有灵气聚集?还有,为什么我和成合都感觉不到这里的灵气?”北灵疑惑地问。
“昆仑丘中的灵气确实在大神们离开后渐渐消散、越来越弱,可以说除了此地和你们说的井中的灵力源泉之外,整个昆仑丘中恐怕再无其它灵力汇聚之地了。这里本是木之灵气聚集之地,而我同你一样是水灵,且在上古时代算是强大的水灵。我的水之灵气滋养着这片木之灵气汇集之地,让这里的木之灵气在大神们离开后又维持了这么久;这里的木之灵气反过来又成为我的灵力之源,让我在这世界上多存在了许多年。只是这里的灵气也所剩不多了 —— 数百年前,这里的林木被破坏后能马上重新生长,现在你们也看到了,要等到夜里才能重新生长。至于你们为何感受不到这里的灵气,那是因为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消耗了一点灵力将此地的灵力气息隐藏了起来。”白泽转动脑袋,环视四周说道。
“你把同伴们召集到我身边来,我助你们登上悬圃。”白泽见北灵沉默,便接着说。
北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接近油尽灯枯的白泽犹豫起来。一旁的成合见状看了北灵一眼,便朝竖爷几人所在的地方走去。他走到竖爷几人跟前,将白泽愿意助他们登悬圃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此时袁后已经苏醒,竖爷也能站起来正常活动了,于是几人抬起袁后跟着成合走到白泽身旁。
“我散尽灵气时会形成一道龙卷风,这风可以送你们上悬圃。风持续时间不长,出现后你们要马上进到风里。”白泽在众人到齐后,深吸一口气说道。
“对了,你们来这里不久后,有个全身裹着黑袍、连脸都不露的人也来了,不知是否与你们有关。”白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话音刚落,它身上泛起一道白光,将身体完全笼罩,如同刚出现时一般。白光出现后迅速消散,当光芒完全消失时,一道似从地下涌出的风从白泽刚才站立(此时只剩灌木)的地方刮起。众人见状,立即走进风中。风越刮越大,很快便如吹举风筝般将几人托向空中。
众人的身体在风中晃来晃去,仿佛被人托着在山路上奔跑。这种感觉持续了约半炷香时间后,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出现在眼前。大家赶忙互相推扶着从风中挣脱,跳到草地上。此时太阳已悬于悬圃之下,接近西边的樊桐诸峰,阳光在草地上铺就一块面积有限、金黄透明的地毯。在离众人七八十丈远的地方,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将草地斜分成色彩对比鲜明的两边:一边是墨绿色,一边是亮绿色。
“那个怪物死了吗?”三恒望着渐渐消散的旋风,自言自语道。
“是的,白泽耗尽灵力制造这阵风,帮我们登上了悬圃。”正在查看袁后伤势的北灵抬起头,望向旋风消逝的方向,语气忧伤。
“白泽为何要帮我们?它之前不是还攻击我们,把袁后伤成这样吗?”三恒转头看向北灵,眼中满是疑惑。
“白泽是上古神兽,与我族同属水灵一系,曾和上古大神并肩作战,打败过魔及其追随者。它与我们起冲突是场误会 —— 当时成合正在施法剥离地面,它误以为我们要破坏昆仑丘仅存的灵气聚集之地,才发动攻击。不过即便如此,它仍手下留情了:袁后身上虽有二十三处创口,却无一处伤及要害。”北灵目光转向坐在地上的袁后,继续说道,“袁后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简单治疗和适当休息即可。”
“天色不早了,既然袁后需要休息,我们不如就在此地休整一晚,明早再出发。”焦火插话道。
众人皆赞同焦火的建议,决定原地休息。此时,太阳在西边山峰间缓缓下沉,草地上金色的阳光地毯越来越小,直至消失。阳光尚未完全褪去时,众人吃了些丹果充饥。待太阳完全隐没于西峰,夜色笼罩四野,大家便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准备入睡。因袁后受伤、竖爷伤势初愈,夜里守岗的任务便由成合、三恒和焦火三人轮流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