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慕白带回的新工具、新方法以及全村上下拧成一股绳的拼劲下,赵家村的防御工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原本低矮残破的夯土围墙,如今已经普遍加高到了七八尺(约两米五左右),并且明显加厚了不少。
负责夯土的壮劳力们,轮班上阵,喊着整齐的号子,用新制的重型夯锤,将按照“三合土”配方(虽然石灰还未量产,暂时只能少量添加李慕白带回的样品或提高砂石比例替代)混合好的泥土,一层层砸得密密实实。
用手敲上去,发出的是沉闷而坚硬的声响,与过去那种松软的土墙不可同日而语。
围墙外围,那道计划中一丈宽、半丈深的壕沟也已初具规模。
新铁锹和十字镐的效率惊人,挖出来的泥土正好用来加高墙体。
王老猎户带着几个手巧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在壕沟底部试着布置削尖的竹桩和木刺,虽然简陋,却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村东山坡上,第一座了望塔的四根主立柱已经牢牢地固定在地基上,横梁和斜撑也用精准的榫卯结构和铁件加固连接,一个坚固的骨架已然成型。
老木匠带着徒弟们正在上面铺设简易的楼板和护栏,很快就能派人登高望远了。
水车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转动,将生命之水送往田间。
得到灌溉的土地上,新种下的作物已经冒出了嫩芽,给这个紧张忙碌的村庄带来了一抹充满希望的绿色。
然而,希望的背后,阴影也在悄然蔓延。
负责警戒的村民回报,最近几天,在村子外围窥探的可疑人影出现的频率更高了,而且距离也越来越近。
有一次,老猎户亲自带人摸过去,差点就和对方撞上,远远看到对方腰间似乎挎着刀,行动敏捷,绝非普通农人。
更令人不安的消息从邻近的村落传来。
据说,盘踞在东边青峰岭的那伙山匪,最近活动异常猖獗,接连劫掠了好几个小村寨,手段也越发残忍。
有传言说,这伙山匪似乎添了新的人手和家伙什,实力大增。
这些消息像一块块巨石,压在赵家村每个人的心头。
虽然防御工事在不断完善,但敌人显然也在变得更强,并且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赵家村这块正在崛起的“异类”。
“公子,看来……山里那帮杀才,是真盯上咱们了。”傍晚收工后,赵长根忧心忡忡地找到李慕白。
祠堂里,几个核心人物都在,气氛有些凝重。
张大力也闷声道:“咱们又是新犁,又是水车,又是加固村寨,动静这么大,想不引人注意都难。那些亡命徒,鼻子灵得很!”
“怕是刘家寨那边,也在暗中推波助澜。”
老猎户眼神冰冷,“他们自己不敢动手,借山匪的手来收拾咱们,也不是没可能。”
李慕白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些可能性他都想到了。他环视众人,沉声道:“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乱!防御工事必须加快速度,尤其是了望塔和壕沟。同时,人手也要开始组织起来。”
黎明。
打谷场上,赵家村的村民们默默地站着,气氛肃穆。
村里的青壮,在李慕白的组织下,开始了最基础的军事操练。
没有盔甲,没有制式武器。
人手一把飞燕锄,或者一根削尖的硬木长枪。
枪头暂时无法加装铁器,只能反复削尖、火烤硬化。
李慕白也没指望速成什么精锐部队。
他教的,都是最简单、最实用的东西。
之前的惊变和处决,像一场剧烈的风暴,洗刷了他们心中残存的侥幸和麻木。
恐惧犹在,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和决心。
李慕白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一张张既疲惫又坚毅的脸。
昨晚的铁血手段已经起到了震慑作用,现在,需要将这股被激发出来的血勇之气,引导到正确的方向。
“前几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想要活下去,光靠躲是不够的!”
“豺狼不会因为你跪地求饶就发善心,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
“我们没有退路!身后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妻儿老小!”
“从今天起,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筑起坚不可摧的城墙!更要拿起武器,练出能保卫家园的胆气!”
“我带来的新工具,不仅能帮我们开垦荒地,也能成为我们手中的武器!”
“我会教大家如何用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保护自己,杀死敌人!”
“敌人冲过来,不要慌!站稳脚跟!用你们手里的家伙,狠狠地捅过去!”
一开始,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连左右都分不清,动作笨拙,阵型混乱。
锄头和木枪在他们手里,远不如干农活时那么熟练。
防御工事,加速!
民兵操练,开始!
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最能激发血性的宣告。
村民们眼中燃起了火焰!
“保卫家园!”
“听先生的!”
“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昂!
……
赵家村有了神仙,不但能治病,还帮他们造了水车!
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在短短十几天内,就飞越了荒芜的田野和破败的官道,传到了周边的十里八乡。
一时间,原本因为战乱流寇而死寂的赵家村附近,竟罕见地热闹了起来。
起初,只是邻近几个村子胆子大的人,三三两两,小心翼翼地摸到赵家村外围,远远地偷看那架矗立在河边、不知疲倦地将河水提升到高处的巨大木龙。
当看到那哗哗流淌、灌入田间的清澈水流时,无不目瞪口呆,啧啧称奇。
“乖乖,真能把水自己弄上来!”“赵家村这是走了什么运?请来了活神仙不成?”“听说是个姓李的年轻人弄出来的,还会撒豆成兵、会释雷法呢!”
流言越传越玄乎。
李慕白的名字,从最初的能治病的李神医,到“李公子”、“李先生”,逐渐被附近乡民冠以“李神仙”、“活菩萨”的名号。
紧接着,来看热闹的人群中,开始出现一些面带愁苦、衣衫褴褛的求助者。
这天,李慕白刚从河边指导完水车的日常维护回来,就被赵梅急匆匆地拉住了。
“李公子,村口……村口又来了好多人,都说是来找你的!”赵梅脸上带着一丝慌张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