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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汉末燎原 > 第36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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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大将军府三十六级玉阶尽染赤霞。

阶上铺陈的赤罽纹如血浪翻涌,阶下青铜兽首衔灯怒目圆睁,口中衔着的鱼油火把噼啪作响,焰光舔舐着何进一身鎏金锁子甲,甲片熔金般流淌着灼目光华。

席间北军校尉的铁兜鍪映着火光,幕府谋臣的锦缎宽袖垂落如云,袁绍一身素白纨绔端坐左首,玉组佩缀着的琅玕玉片随呼吸轻颤,恰似冰棱悬于暖雾;

曹操斜倚右席,玄甲未卸的肩吞兽首狰狞,错金短刀鞘上螭纹游走,刀柄缠着的朱红丝绦垂落案角,似一抹未干的血痕。

柳珩独坐末席,黑袍融于梁柱阴影,唯有腰间龟钮铜印时而折射灯焰——那铜印龟钮双目嵌着两点墨玉,龟甲阴刻的“藏锋”二字被岁月磨得温润,此刻却泛着冷铁般的幽光。

“今日召诸君,是为议‘修宫钱’弊案。”

何进声若洪钟,掌中鎏金酒樽重重顿案,樽中绿蚁酒飞溅,在赤罽上晕开点点梅痕,

“十常侍借修宫之名敛财,竟逼得冀州民变——”

话音未落,袁绍广袖忽如白鹤振翅,玉组佩骤响如碎冰坠地。他长揖及地:“大将军容禀,绍举荐一人,或可助大将军解此局。”

满堂目光随他玉指所向,但见末席阴影中缓缓立起一道身影。

柳珩黑袍曳地而行,步履似墨痕晕染宣纸,腰间铜印随步轻摇,墨玉龟目忽明忽暗,恰似蛰伏的兽瞳骤然睁开。

曹操屈指弹响刀鞘,鞘上螭纹随震颤恍如活物:“此人乃蔡伯喈弟子,涿郡火牛焚退黄巾、献良策攻克广宗的柳珩。”

袁绍袖中滑出一卷黄麻纸,纸角暗褐血渍如梅:“今春,此人亦随公孙瓒讨伐二张,献策火烧草场,又阵斩张纯张举,此二人的头颅——”他指尖划过纸面裂痕,“便是他的投名状。”

何进金甲铿然,甲片撞击声似战鼓擂动。阶下铜兽衔灯忽爆灯花,焰光骤亮间,众人分明看见——

柳珩黑袍下隐隐露出半截剑柄,吞口处飞白纹如冻裂的冰河。

袁绍广袖轻拂:“柳君师从蔡伯喈,习得飞白体精髓。今日宴饮,何不挥毫助兴?”

一旁的侍女精明的捧上歙砚素帛

柳珩提笔蘸墨,狼毫悬于素帛刹那,满堂烛火似为之一暗。笔锋起处,“诛”字横画如长戈破阵,竖钩似铁骑踏尘,飞白处墨丝缕缕,恰似战场硝烟未散。最后一捺陡转轻提,枯笔裂帛如剑鸣——

“好!”何进拍案而起,金甲鳞片簌簌震响,他虽是粗人,也识得这字的精妙“此字有千军万马之势!”

曹操忽掷杯大笑:“大将军岂不闻?柳兄弟在荥阳题‘奸恶猛于虎’,墨迹透木三分,吓得县令当夜悬印逃亡!”

——当然不是,那县令完全是被暴动的流民吓跑的,不过,算作柳珩的功绩也不错。

毕竟,他还有“张麻子”这层身份。

袁绍拾起墨卷,玉组佩映着“诛”字血光:“此字藏锋,恰似柳君为人。明为墨客,实乃诛奸利刃!”

众人见此场景,又看何进满脸欢喜的模样,当下晓得此次的主角是谁,皆是出声符合。

“柳将军真乃少年英雄……”

随着何进的手势,众人又静下来安静用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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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兽衔灯的焰光渐黯,宴席残烛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何进的身影拉长如巨剑横亘玉阶。

他解下腰间佩剑,鎏金剑鞘与金甲摩擦出刺耳锐响。剑身缓缓出鞘时,铭文“忠以卫君”四字在残烛下泛起幽青冷光,似深潭中浮出的鬼火,映得大将军眼底明灭不定。

“十常侍强索北军粮饷,竟将手伸到某的虎符之下。”何进以剑尖挑起案上一片狼藉的果核,果核坠地裂成两半,汁液蜿蜒如阉党暗流,“柳君既有破黄巾之勇,可敢为某斩断阉党钱脉?”

柳珩指尖抚过剑脊纹路,触感似冰刃割肤。

那些纹路并非锻造所成,而是经年血渍沁入铁后形成的天然裂痕——正如飞白体枯笔中的留白,杀机尽藏于无形。

“柳某愿以‘留白’之道行事。”他屈指轻弹剑身,嗡鸣声惊起梁间栖燕,“明处大将军清查‘修宫钱’,暗处自有人截其金车、焚其私仓。”

窗外忽有紫电裂空,雷声碾过洛阳城阙如战车倾轧。

袁绍的白袍在雨幕中一闪而逝,袖中青铜虎符与电光相击,迸出星火般的碎芒。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冲淡了玉组佩上的沉香气。

曹操的错金刀挑开湘妃竹帘,刀鞘螭纹在雨气中泛着阴湿的青铜锈色。他狭目映着三十六级玉阶,阶上赤罽被暴雨浸透,血色顺着石缝渗入地底,恍如阉党金车碾过的暗痕:“禀大将军,轘辕关,十四日后……”刀鞘轻点青石板,积水荡开涟漪,“有二十车金饼裹着蜀锦,如此数量,压的车辙印深三寸,其中载的可是冀州十万农户的卖儿钱。”

何进鎏金锁子甲随雷光骤亮,他反手将剑插入玉阶,剑锋入石三寸,金石相击的锐响震得檐角铜铃乱颤。

大将军拾起案头金樽,樽中残酒泼向阶下铜兽衔灯,火焰“嗤”地腾起丈高,映得他眉骨阴影如刀削:“柳珩听令!”

柳珩单膝跪地,黑袍下摆浸透雨水,腰间龟钮铜印贴着青石板,寒意直透骨髓。

“着你领北军越骑营三百精锐,十四日后伏于轘辕关。”何进解下虎符掷于案上,符上错金“北府”二字溅满酒渍,“截获金饼后不必押解回京,就地散与流民——或充作诛奸之资,皆由你定夺!”

袁绍及时出声:“北军都尉淳于琼是某旧识,今夜便调其麾下死士充作流民。”他广袖拂过案上酒渍,赤螭纹吸饱了琼浆,在火光中如活物扭动,“十常侍若查问,便说是黑山贼劫了金车。”

惊雷劈开夜幕,雨点打在玉阶上,造出一片血河。

何进金甲立于阶顶,望着柳珩黑袍消失在雨幕深处。曹操刀鞘轻叩青石板,积水倒映出袁绍袖口:“本初可知?那二十车金饼裹着的蜀锦,绣的尽是十常侍族徽。”

袁绍捏碎袖中艾草香丸,苦香混着雨气钻入鼻腔:“柳珩要散的何止是金?他这是要把阉党的遮羞布,撕成流民裹尸的草席。”

“哼,钱不重要,没有十常侍对某来说很重要。”

百里外轘辕关的鹰唳穿透雨幕,而柳珩马鞍旁悬着的歙砚中,新磨的朱砂正泛起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