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汉末燎原 > 第32章 张麻子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说时迟那时快,燎原枪尖刺入张奉咽喉的刹那,喉骨碎裂的闷响混着山风呼啸灌入耳际。

紧接着,柳珩腕骨一抖,枪身如蛟龙摆尾,将尸身挑向半空。

张奉的紫袍在晨雾中猎猎翻卷,金线绣的蟒纹映着熹微天光,恍如垂死的毒蛇最后一次亮出鳞片。

无力的尸体重重砸入山涧,激起的水花裹着碎石,将岩壁上青苔冲刷出道道血痕。

任蝉疾步掠至岩壁前,拔下髻间金簪。簪头雕的缠枝莲纹划过张奉未冷的颈血,在青灰色岩面上游走如飞。

她腕力陡转,簪尖刮擦石壁迸出点点火星,“诸飞燕”三字随着碎石粉末簌簌落下,最后一笔如燕尾斜掠,竟将半片岩壳生生剜落。血珠顺着嶙峋石纹蜿蜒而下,似给字迹描了道朱砂镶边。

——这是他们动手之前商量好的,将锅推给最近兴起的黑山贼。虽然这种小把戏毫无意义,但张让那厮素来瑕眦必报,哪怕不是张燕,他也会往张燕身边人又或是官家中的仇人身上猜。

二十步外,甄家死士早就清理了余党,正将褪色的黑山贼旗插入岩缝。残旗被晨雾浸得半湿,赭色“张”字晕染开来,边缘的墨迹与昨夜厮杀留下的褐血交融,恰似陈旧疮疤。

有人拾起张奉断裂的鎏金腰带,将其缠在旗杆顶端——金属刮擦岩壁的锐响惊起数只寒鸦,扑棱棱掠过众人头顶。

“撤!”

柳珩黑袍翻卷如乌云压境,袖中石灰粉泼洒而出。白雾腾起的瞬间,他反手扯过三面残旗掷向不同方位。布帛猎猎展开的声响里,众人马蹄早已裹上浸油的麻布,踏过溶洞口湿滑的青石时,只留下几不可闻的闷响。

溶洞深处,昨夜备好的火把次第燃起,在曲折岩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恰似另一支虚张声势的“黑山大军”正悄然行军。

有惊无险之下,几人已行至荥阳郊野

荥阳城墙的夯土在黄巾乱后的连年战火中剥落成犬牙状,雉堞间的“荥”字旌旗褪作灰白,被晨风撕扯出裂帛之声。

车队绕过敖仓高耸的粟米垛时,王允枯指挑开车帘,城头箭楼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铃正撞入眼帘——铃身铸着“光和三年吴匡监造”的铭文,让他凹陷的眼窝泛起微光:“昔年雒阳武库令出缺,此人正是老夫举荐的......后升任荥阳太守,此人嫉恶如仇,老夫又与他有恩,若老夫出面……”

话音未落,包铁城门吱呀洞开,一队缇骑鱼贯而出。当先都尉的铁札甲溅满泥点,戟刃横架时恰截断从门缝漏进的晨光,在黄土官道上投下森冷刃影。

“查验文牒!”

王允正要出去说话,却被里头的甄豫拦下。他给甄宓使了个眼色。

甄宓的玉箫从《鹤冲霄》第七叠陡然转调,清越箫音化作《陌上桑》的市井小调。在后方跟着的死士们拇指轻推鞘口,寒芒尽敛的瞬间,他们将米袋运上前,又划开。

陈年粟米哗啦啦倾泻半斗,几只灰雀扑棱棱惊起,混着谷壳在晨光中织成金色的雾。

任蝉素手挑开青布车帘,腕间银镯与铜帘钩相击,清音恰好掩住文牒下金饼滑落的窸窣。那枚马蹄金滚过都尉沾着晨露的靴面时,暗刻的并蒂莲纹正映着初升的日头,在他瞳孔里绽出一线贪婪的金芒。

“军爷戍守要冲,风吹日晒最是辛劳。”她嗓音清凌如涧水击石,指尖似无意拂过都尉甲胄缝隙,“买些河阳黄醅暖暖肠胃,方不辜负这大好晨光。”

都尉铁面下的喉结微微滚动,戟尖偏转的弧度恰让过车辕。

“放行!”

当最后一辆粮车碾过瓮城砖缝时,城门阴影里突然传来稚童的嬉闹——原是三个总角小儿正用木棍拨弄着那枚金饼,在夯土路上滚出一道灿灿的金痕。

车内的王允自然是气的不行“岂有此理,天子脚下岂能行此……”

“王大人,特殊之时行特殊之事,况且,就算您举荐的人是清廉的,但所谓,阎王易过,小鬼难缠嘛……”

甄豫倒是不在乎这些,他笑着安抚王允的心情。“在这种时候,我们行商的总是有鬼点子的。”

一旁的柳珩没理会两人,只是闭目养神……一个贪官污吏杀了也没用,更何况这事对自己有利。

几人在荥阳休息一会儿后就继续出发,沿着成皋旧道走,道上的黄土被残阳镀成赤铜色,巩水蜿蜒如血带,倒映着道旁蜷缩的流民。

那枯瘦如柴的手指抠挖着草根,泥垢嵌进指甲缝里,与血渍混成黑红的痂。柳珩勒马驻辔,目光掠过那些凹陷的腮颊,忽地扬手劈开车辕绳索——麻袋倾覆,粟米瀑布般泻入道旁沟渠。

\"取三成散与饥民。\"他话音未落,甄宓已挽裙跃下马车。素色裙裾扫过沾着草屑的乱石,她蹲身扶起个匍匐在地的老妇,指尖触到对方手背龟裂的冻疮时,袖中滑落的丝帕正覆住老妇黢黑的脸。

\"擦擦罢。\"甄宓将半块麦饼塞进她掌心,帕角并蒂莲纹被暮光一照,竟似活物般在污垢间舒展。老妇浑浊的眼珠骤然睁大,枯唇哆嗦着挤出呜咽:\"洛...洛神娘娘!\"

这声呜咽如火星溅入枯草堆,流民们膝行着聚拢而来。有个跛足汉子以额触地,脊梁骨从破衣里凸起如刀脊:\"求娘娘赐口活命粮!\"

柳珩的马鞭忽地劈空炸响,惊得众人瑟缩后退。他刻意压哑的嗓音裹着塞北腔调:\"聒噪!爷爷们是黑山张燕渠帅麾下大将张麻子!\"铁靴踏碎半块麦饼,碎屑溅在\"洛神\"帕上,\"宰了狗官张奉路过此地,见不得饿殍碍眼——要谢便去十里八乡说道,黑山好汉替天行道!\"

道旁古槐后闪出个疤脸死士,粗布衣襟故意扯开,露出伪造的黥面刺青:\"尔等记牢了!咱们麻子哥的飞燕旗插到哪儿,哪儿就有活路!\"他扬手抛出一把木牌,牌上歪扭刻着飞燕衔穗图——早先在敖仓溶洞连夜赶制的信物,此刻叮叮当当散入流民怀中。

残阳最后一缕金线沉入巩水时,柳珩瞥见那老妇正将丝帕系在枯枝上。染血的并蒂莲迎风招展,恍如一面微小的旌旗,而远处已有零星火把沿着旧道蠕动——饥民们正奔向更远的村落,去传唱\"黑山张麻子\"的侠盗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