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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汉末燎原 > 第20章 宦祸倾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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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丰的仪仗队抵营时,广宗城头的焦烟尚未散尽。八名力士抬着鎏金步辇,辇顶垂落的流苏沾满沿途尘土,在暮色中如垂死的蜈蚣般蜷曲。

辇上宦官以金丝绢帕掩住口鼻,仙鹤补子锦袍下露出一截惨白的手腕,腕间翡翠镯子叮当相撞,似在嘲笑营门前血迹未干的拒马。

“卢中郎将何在?”尖细的嗓音刺破军营肃杀,左丰翘着兰花指掀开轿帘,目光扫过甲胄森严的汉军士卒,最终停在卢植沾满烟灰的战靴上,“天使驾临,竟不焚香洒扫?这满地血污,莫不是要给咱家下马威?”

卢植单膝触地,铁甲鳞片刮过砂石:“末将甲胄在身,恕不能全礼。”他抬头时,眉骨箭疤正对左丰视线,“广宗围城数日,将士枕戈待旦,无暇——”

“好个‘无暇’!”左丰甩袖冷笑,镶珠护甲直指中军帐,“咱家倒要看看,是什么军机大事,比陛下的脸面还金贵!”

曹操抱臂倚着辕门旗杆,倚天剑鞘轻叩“汉”字大旗:“左黄门这身行头,比张角还像跳大神的。莫不是从西园‘请’来的?”他刻意咬重“请”字,引得身后亲兵窃笑。

刘备悄然按住剑柄,余光瞥见柳珩燎原枪尖垂落的火星——那枪头昨夜刚挑断黄巾将旗,此刻焦油未净,稍触即燃。

帐帘忽被劲风掀起,露出内里悬挂的广宗城防图。左丰瞥见图上朱砂标记的“地道焚毁处”,瞳孔骤缩:“卢将军好手段,连地龙都能烧成灰烬。只是这功劳簿上……”他指尖划过案头阵亡名册,沾了墨渍的指甲在“阵亡七十六人”处重重一按,“怎么尽是些晦气数字?”

柳珩踏前半步,以燎原枪横挡名册:“天使若要祥瑞,末将可献上黄巾贼首级三万——”

“明渊!”卢植低喝,眼底血丝如蛛网密布,“天使远来劳顿,备酒。”

中军帐内,左丰指尖摩挲着鎏金茶盏,盏中蒙顶茶芽随他手腕轻晃,在血丝密布的眼白里投下碎影:“咱家听闻黄巾贼掠尽冀州珍宝,陛下近日为西园修缮发愁呢,卢将军缴获的东珠翡翠……莫非都填了地道?”他俯身贴近卢植耳畔,脂粉气混着腐臭扑面而来,“今夜子时前,若有三箱金珠送入行辕,这‘怠战’的折子……咱家或可‘不慎’遗失。”

卢植将战报重重拍在案上,震得砚台跳起三寸:“广宗城防图在此,我军每日伤亡、箭矢损耗皆有明细。天使若要查账——”

“谁要查这些破纸!”左丰突然尖啸,茶盏掷地粉碎,“咱家听闻黄巾贼掠得珠宝无数,将军缴获的东珠呢?翡翠呢?怎的战报只字未提?”

帐外忽起马嘶。柳珩挑帘而入,枪尖挑着一面黄巾残旗:“天使要的珠宝在此——三万黄巾贼的项上人头,够不够串条东珠链?”

这黄门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惨白的面皮当场涨成猪肝色,镶玉的护甲指着卢植:“好!好个卢子干!养得部下这般猖狂!”

他突然阴笑,“明日卯时,若不见装满金珠的漆箱送至行辕……莫怪咱家如实禀奏陛下,说中郎将私吞战利、贻误军机!”

众人不欢而散。

待到,夜色如墨时,曹操拎着酒囊摸进卢植军帐。却见案头摆着三口木箱——一箱浸血的裹伤布,一箱折断的箭簇,最末那箱盛着阵亡将士的名册,页页朱批未干。

“卢将军真要呈这些‘战利’?只怕……”

卢植正擦拭佩剑,剑光照亮他鬓边新添的白发:“汉家儿郎的热血,便是最好的贡品。”

七日后,洛阳诏书如淬毒的箭矢射入军营。

“北中郎将卢植,坐拥雄师,怠战养寇……即刻革职查办,押送廷尉诏狱!”传诏宦官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当他念到“诏狱”这两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字眼时,原本安静站立一旁的关羽瞬间面色一沉,手中那柄威震天下的青龙偃月刀猛地一顿,只见坚实的青砖地面竟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般,应声裂开无数道细密的龟裂纹路。

而站在关羽身旁的张飞更是怒发冲冠,他满脸络腮胡子根根竖起,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只见他双手紧握丈八蛇矛,矛头直直指向传诏宦官小黄门的咽喉处,怒吼道:“俺大哥的老师你也敢动?今日若不放了我家先生,俺老张定要将尔等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一声断喝响起:“翼德!休得无礼!”卢植的卸甲声如裂帛,“莫让老夫背上谋逆罪名。”

说罢,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凝视着身后的柳珩,郑重其事地叮嘱道:“明渊啊,你可一定要牢记在心,真正能够燃起熊熊大火的,并非外界的烈焰,而是深藏在人们内心深处无法熄灭的狼烟。”

随着囚车缓缓启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渐渐向着远方驶去。就在囚车即将驶出辕门之际,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备突然间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发疯似地朝着囚车狂奔而去。他紧紧跟在囚车后面,一步一步艰难地追逐着那不断移动的车栏,口中还不停地呼喊着:“学生愿与恩师一同前往……”

然而,坐在囚车上的卢植却并未回头,只是高声喊道:“玄德!汝等剑锋当指国贼,岂可折于阉竖!”

他的声音与囚车上灯笼,在官道上缩成一点萤火,卢植还是被押解进京了。

是夜,柳珩独坐焦土遍地的大营。曹操不知何时摸上坐在他身边,倚天剑挑着先前左丰索贿的清单:“根据委派令,接下来接手冀州战事的是西凉已接任中郎将,某另有调令,无法停在此处止步了。征讨张角之任便交由汝等……莫负我忘!”

“那是自然。”柳珩点点头,无论当初的那个张角是怎样的人,如今他麾下的太平教众……不,黄巾贼肆虐以至生灵涂炭,那么他就必须要将此人诛杀。

“柳将军可知?”曹操忽然轻笑,“当年西园卖官,左丰这厮的肥缺,还是曹某帮着打点的。”他剑尖一抖,清单碎作雪片,“这世道,清流染墨易,墨池澄清难啊。”

柳珩攥紧燎原枪,枪尖在城墙刻下深深沟壑:“清流若尽墨……”

“那便再造山河!”

关羽的喝声自城下传来。但见他挥刀斩断用于训练的木人,青龙刀映着初升的朝阳,木人劈成满天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