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外的警笛声刺破雨幕时,张建军正躲在通风管道的拐角处。他扯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绣着“晨光”字样的黑色t恤,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屏幕上跳动着陈天明的来电——这个曾在校长办公室和他碰杯的校董,此刻应该正对着儿子的审讯笔录发抖。
“张老师,别躲了。”陈默的声音从管道下方传来,手电筒光束在铁栅栏上投出晃动的影子,“王小雨临终前说,你给她的‘彩虹糖’包装纸上,印着你女儿的生日。”他摸出从病房捡到的糖纸残片,上面模糊的“0612”正是张建军女儿的忌日,“你女儿是不是也吃过这种糖?”
管道里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陈默看见张建军的影子晃了晃,接着是压抑的呜咽:“五年前她总说睡不着...老刀说有治失眠的糖,我没想到会成瘾...”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狠戾,“是陈天明说要扩大销路!他说校董会有市教委的人,能堵住家长的嘴!”
李建国带着特警撞开管道铁门时,张建军正把最后一支注射器塞进排水口。陈默接住他滑落的公文包,里面掉出本泛黄的笔记本,首页贴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小女孩戴着和林小羽同款的银色校徽,笑得像朵向日葵——那是青河中学“优秀学生”的奖励。
“去青河中学!”李建国扯下警服外套盖在张建军肩上,“校董会那帮人今晚要开‘庆功会’。”警车在积水路面打滑时,陈默翻看着笔记本,发现每月十五号的记录旁都画着校徽,其中一条写着:“给市教委王督导的女儿送三号糖,她数学考了98分。”
学校礼堂的水晶灯在午夜亮如白昼。校董们围坐在长桌旁,每人面前都摆着银色校徽形状的餐具,陈天明的位置空着——他的儿子此刻正在审讯室画制毒流程图。陈默推开门时,市医药公司老总正举着酒杯:“今年升学率又涨了,多亏张老师的‘提神糖’...”
话没说完,酒杯就摔在地上。特警冲进来时,校董们的西装内侧袋里掉出相同款式的U盘,里面存着学生的“消费记录”:王小雨的学号对应着十次拿货,林小羽的学号旁标着“拒绝三次,断奖学金”。陈默盯着陈天明的U盘,发现里面藏着段监控视频:三年前,老刀在烤串摊把校徽递给陈阳,而陈天明的车就停在巷口。
“爸,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陈阳的声音从审讯室录音里传来,“你看见我把糖分给小羽,看见她倒在巷尾,可你让赵亮删了监控,说‘阳阳还小,不懂事’...”录音里传来桌椅翻倒的声响,“你知道小羽的奖学金是怎么来的吗?是她每天帮食堂阿姨洗碗赚的!她本来要攒钱给妈妈买药...”
礼堂的地毯上,陈默踩到片掉落的校徽。背面的二维码在灯光下闪着微光,他忽然想起林小羽奖状上的字——“糖果要留给怕黑的同学”,原来这些孩子从未真正被黑暗吞噬,他们用最笨拙的方式互相温暖,哪怕自己也在深渊边缘。
法医科的电话在凌晨四点打来:“王小雨母亲留下的戒指,内侧刻着‘309-0415’,和实验室的划痕、死亡日期吻合。”陈默摸着戒指内壁的刻痕,突然明白这是王小雨用生命留下的证据,就像她在校徽背面写的那句“给小羽的彩虹糖”,是少女最后的温柔与勇气。
晨光初现时,陈默站在青河中学的操场。昨夜的暴雨冲走了跑道上的积水,却冲不掉单杠上挂着的几串纸折的糖果——那是林小羽和同学们叠的,用作文纸写着“祝小雨姐姐回家吃饭”。他摸出从仓库带回的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看见张建军用红笔写着:“每个校徽都是锁链,锁着孩子的未来,也锁着我们的良心。”
市局的审讯室里,陈天明盯着儿子手腕的刺青,突然像被抽走力气般瘫在椅子上。他摸出钱包里的全家福,妻子去世那天,陈阳也是这样蜷在角落,用校服袖子擦眼泪。“我以为换个校徽就能掩盖...”他的手指划过照片上儿子的校徽,“没想到校徽成了毒药的包装纸。”
李建国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份晨光生物的员工名单。张建军的名字下标注着“首席研发员”,而老刀的小舅子,竟然是青河中学的保安队长。“他们用‘晨光’当幌子,其实是‘毒光’。”李建国将名单摔在桌上,“最毒的是,他们让孩子互相传递毒药,用奖学金、校徽这些干净的东西,包装最脏的交易。”
陈默忽然想起第三十章上在仓库捡到的奖状,林小羽在背面画的糖心写着“王小雨”。原来两个女孩早就在黑暗里握住了彼此的手,一个用奖学金默默守护,一个用生命留下线索,而大人们却在她们的手背上系满了毒药的锁链。
“陈警官!”小张抱着电脑冲进来,“网安科追踪到境外服务器的最终受益人,是...是青河中学的前任校长,他现在是省教育厅的官员。”屏幕上闪过一张证件照,陈默认出那是三年前在校长办公室见过的老人,当时他正给陈阳颁发“优秀学生”奖状。
窗外,朝阳终于跃上教学楼顶。陈默摸着口袋里的两枚校徽,一枚来自王小雨,一枚来自林小羽,背面的二维码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两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但他知道,当这些校徽作为证物摆上法庭时,上面的每道划痕、每个暗语,都会成为刺破黑暗的光。
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送来个信封,说是林小羽让转交给“穿警服的哥哥”。陈默拆开看见张画满彩虹的信纸,角落用拼音写着:“谢谢叔叔抓住坏老师,小羽的奖状以后要贴在警察局,这样就不怕黑了。”
喉咙突然发紧。陈默望向窗外,晨光里,几个穿校服的孩子正围着单杠说话,其中一个举起纸折的糖果,阳光穿过彩色的纸,在地面投下小小的光斑。那些光斑连在一起,像极了他们追寻的真相——虽然微小,却终将连成一片,照亮所有被毒药侵蚀的角落。
李建国的手搭在他肩上,声音轻得像叹息:“走吧,该去医院接林小羽了。她妈妈说,孩子吵着要把新奖状送给王小雨的妈妈。”
警服口袋里,王小雨母亲留下的戒指硌着掌心。陈默忽然明白,这场关于校徽的暗语游戏,从来不是孩子们的选择。当成人世界的贪婪穿上校服,当毒药被装进校徽,总有人要站出来,用警徽的光,撕开所有虚伪的糖衣。
晨光中,市局大楼前的“人民警察为人民”七个字闪着微光。陈默摸了摸胸前的警号,转身走向审讯室——那里还有二十三个孩子的尿检报告等着他,还有二十三个家庭的眼泪等着被擦干。而他知道,只要警徽还在,就不会让任何一个孩子的未来,被校徽里的暗语永远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