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16日,
华强北的赛格电子市场刚掀开铁闸门,
陆沉的胶鞋就踩过满地的电子元件包装袋。
二楼“新世纪网吧”的空调
永远带着股陈腐味,
他熟门熟路地拐进最里侧的机位,
cRt显示器的蓝光
在眼底映出细碎的光斑。
“又鼓捣你的破域名呢?”
网管老陈擦着键盘凑过来,
袖口还沾着焊锡渣,
“前几天有个穿西装的问你,
说是什么明远地产的人。”
陆沉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1999年的域名注册页面
简陋得像张白纸,
但他知道,
此刻敲下的每个字母,
都将在未来长成参天大树。
“老陈叔,”
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银镯,
内侧“建国”二字
在屏幕反光中若隐若现,
“您记着,
以后开公司没个好‘门牌号’,
就跟出海没带罗盘一样,
迟早迷航。”
他在“创业者论坛”敲下标题
《互联网时代的黄金码头——浅谈域名投资》,
故意用错三个标点符号,
让帖子看起来像新手写的。
内容却暗藏玄机:
“六位数以内的短域名,
带‘购’‘通’字样的,
未来必成硬通货。
比如一些类似的优质域名,现在注册价不高,
三年后少说翻百倍。”
末尾留的联系方式,
是昨天在邮局用母亲身份证办的新号。
下午三点,
明远地产大厦的阴影
刚好笼罩石阶。
陆沉蹲在墙根,
用浆糊贴着小广告,
泛黄的报纸边角
印着1998年的股市新闻,
字体故意歪斜得像喝醉的蚂蚁:
“优质域名转手,价格实惠,电联[联系方式]”。
保安的警棍砸在他脚边时,
他正往“明远地产”四个大字上
多刷了层浆糊。
“滚蛋滚蛋!”
保安的红袖章蹭掉半张广告,
陆沉趁机把剩下的塞进对方手里:
“大哥,我们老板说了,
要是周总看上哪个域名,
直接给成本价。”
他故意压低声音,
“听说周总最近在搞互联网,
这域名就跟地契似的,
囤着比买房划算。”
十分钟后,
玻璃旋转门里走出个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西装袖口绣着极小的黑帆图案——
明远货运的标志。
陆沉认得他,
是周明远的左膀右臂陈经理,
前世在父亲坠害报告上签过字。
“小伙子,”
陈经理晃着撕下的广告,
镜片反光遮住眼神,
“听说你有不错的域名?开个价。”
陆沉装出惊慌的样子,
手指绞着工装袖口:
“您、您怎么知道?
我老板说价格不会低,现金交易。”
他故意让对方看见笔记本上的
“域名收购表”,
一些域名后面标着未来极高的估值,
字迹模糊得像随手写的。
陈经理冷笑一声,
转身时西装内袋滑出半截船票,
和父亲旧衣里的一模一样,
背面“黑帆号 - 3号舱”的字样
刺痛陆沉的眼。
他摸出母亲的记账本,
新页上写着“7月16日,小沉买域名花了一笔钱”,
墨迹被手指蹭得发糊——
母亲永远算不清这些数字,
但没关系,
很快这些“门牌号”会变成真金白银,
砸开周明远的保险柜。
深夜,
陆沉趴在出租屋的木板床上,
用焊枪在父亲的旧工牌上
刻下某个域名的注册时间。
银镯突然发烫,
他想起白天陈经理说的
“比域名值钱百倍的货物”,
脑海中闪过父亲坠海前
攥紧的金属碎片,
泛着和域名注册成功时
相同的蓝光。
也许父亲早就知道,
这些字母组合,
才是阻止黑帆号的真正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