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血杀阁顶楼,风卷着衣角猎猎作响。
左手掌心的天机目小红点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烙在肉里。
三百年前那夜的血火突然在眼前翻涌——血魔宗山门被正道修士踏成废墟,我躲在柴房梁上,看着最前面那个道袍身影挥剑斩下师父头颅,剑穗上的青玉佩撞在石阶上,裂成两半。
“那气息……与魔族秘法极为相似。”我低笑一声,指腹擦过掌心的血纹,“系统,定位来源。”
“检测到目标方位:南荒乱葬岗。”机械音在识海响起,“建议宿主谨慎,该区域存在异常能量波动。”
“谨慎?”我侧头看向身侧的幽影妖狐,她正蜷在屋檐上梳理银白狐尾,闻言抬眼:“你确定要追?这可能是陷阱。”她眼尾的红痣随着挑眉轻颤,声音甜得像浸了蜜的毒。
“即便真是陷阱,我也要一探究竟。”我捏碎一张追魂符,符纸在指尖化作红光没入云层,“三百年了,总得有人给血魔宗的三百七十三具尸体一个交代。”
紫云仙子从楼内走出来,腰间药囊叮当作响。
她生得清俊,眉峰却总带着抹淡愁:“我随你去。”说着将一枚青鸾铃塞给我,“若遇危险,捏碎它,我师门的传讯阵能覆盖南荒。”
我盯着她掌心的温度,忽然笑了:“仙子这是怕我死了没人给你解‘千日醉’的毒?”
她耳尖泛红,别过脸去:“是怕你死得太难看,坏了我丹阁的名声。”
幽影妖狐嗤笑一声跃下屋檐,狐尾扫过我肩头:“走了走了,再磨蹭那道气息该散了。”
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向南疾驰。
越接近乱葬岗,脚下的云层越浑浊,像被泼了墨汁的水。
我突然按停遁光,脚尖点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地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道裂痕里都凝着暗紫色的妖气,像毒蛇的信子。
“天劫余波。”我蹲下身,指尖划过裂痕,妖气立刻缠上来腐蚀皮肤,“有人在引天劫淬体。”
幽影妖狐的狐耳突然竖起:“这手法……是金鹏妖尊的‘天罚炼骨诀’。那老东西半年前突破化神,据说在找地方渡第二次天劫。”她眯起眼,“不过能把天劫余波玩成这样的,至少得是元婴大圆满。”
紫云仙子蹲在我身侧,用玉簪挑起一缕妖气:“这妖气里混了魔修的血煞之气。”她抬头看我,“你说的魔族秘法……”
我没接话,眼神扫过四周。
远处的山包上,几株枯死的玄铁松歪歪扭扭,松针上凝着暗红血珠——不是普通的血,是被魔气侵蚀过的。
“走。”我捏碎第二张瞬移符,三人瞬间出现在一座残破的祭坛前。
祭坛用黑玄石砌成,刻满歪扭的魔族符文,中央的鼎炉里还剩半炉凝固的血膏。
正对着我们的位置,立着尊一人高的青铜鬼面像,鬼面的眼睛里,两簇幽蓝鬼火忽明忽暗。
“好浓的聚魂阵。”紫云仙子皱眉,“他们在……复活什么人?”
话音未落,祭坛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一个穿黑袍的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苍白的脸在鬼火映照下像张纸,嘴角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魔族余孽。”他的声音像刮过瓷片,指尖弹出三道黑芒直取我咽喉,“金鹏妖尊有令,见魔修者,杀无赦。”
我旋身避开,袖中五张爆炎符同时炸裂。
火光中,我看清他腰间的玉佩——和三百年前那个道袍身影腰间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我反手抽出玄铁剑,剑身嗡鸣震得虎口发麻。
“金鹏妖尊左护法,阴九。”他舔了舔嘴角的血,双手结印,祭坛上的符文突然亮起血光,“奉命镇守此处。”
黑雾从祭坛裂缝里涌出来,带着腐肉的腥气。
我立刻咬破舌尖,鲜血喷在剑上,“系统,兑换破邪剑诀。”
“消耗本命精血十滴,魔气侵蚀度 + 5%。”
剑身上腾起金色火焰,我挥剑斩向黑雾,火焰所过之处,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叫。
阴九的瞳孔瞬间变成竖线,他掐诀的手突然加快,黑雾里竟伸出无数骨手,抓向紫云仙子的脚踝。
“小心!”我旋身挡在她前面,玄铁剑横扫,骨手触到剑身立刻化作飞灰。
余光瞥见幽影妖狐已经出手,九条狐尾展开如屏风,每根狐毛都凝着冰晶,直取阴九的面门。
“小狐狸,够狠。”我低笑一声,趁机欺身上前,剑尖点向阴九膻中穴。
他却不闪不避,胸膛被刺穿的瞬间,整个人突然化作一团黑雾。
我心里警铃大作,刚要拉着两人后退,祭坛中央的鼎炉“轰”地炸开!
黑红色的漩涡在废墟中升起,像头张开的巨口,疯狂吞噬周围的空气。
我听见紫云仙子的惊呼被风声撕碎,幽影妖狐的狐尾几乎被扯断,她咬着牙甩出三张定身符,却在接触漩涡的瞬间化作齑粉。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拽住两人的手腕,本命精血不要钱似的往体内灌,玄铁剑插在地上撑起防护罩。
漩涡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像是无数人在念诵某种古老咒语,我的识海被震得发疼,天机目里的小红点突然变成刺目的血红色。
“系统!”我咬着牙低喝,“启动紧急防御机制!”
“检测到未知能量体,建议宿主……”
“少废话!”我打断它,左手按在胸口,鲜血顺着指缝涌出,“给我撑住这破漩涡!”
漩涡还在扩大,远处的山包开始崩塌,碎石被吸进漩涡里,瞬间碾成齑粉。
我感觉防护罩的裂痕越来越多,幽影妖狐的狐尾已经被扯掉三根,她疼得额头冒汗,却还在往我手里塞保命丹药。
“云澈!”紫云仙子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她的指尖冰凉,“看漩涡中心!”
我抬头,在漩涡最深处,一道熟悉的黑影缓缓浮现。
他穿着月白道袍,腰间的青玉佩在黑雾里泛着幽光——和三百年前那个斩下师父头颅的身影,分毫不差。
“云澈……”
沙哑的呼唤混在风声里,我的天机目突然剧痛,眼前一片血红。
系统的警报声在识海炸响,我咬碎嘴里的聚气丹,鲜血混着药汁喷在防护罩上。
“想让我死?”我盯着那道身影,笑得癫狂,“三百年前没能杀了我,现在更不可能!”
漩涡突然剧烈震动,我感觉防护罩即将碎裂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终于响起:“紧急防御已启动,剩余时间:三息。”
“抓紧我!”我吼了一嗓子,拉着两人的手腕往反方向暴退。
三息后,防护罩“咔嚓”一声碎成光点,漩涡的吸力扑面而来——
“系统,给我开传送阵!”
识海剧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道身影,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黑暗中像团鬼火。
“三百年了……”他的声音混在传送的白光里,“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传送阵的白光刺痛眼睛,我听见紫云仙子的尖叫,幽影妖狐的咒骂,还有系统机械的提示:“检测到未知能量体残留,建议宿主尽快处理魔气侵蚀……”
当双脚重新踩在实地上时,我扶着树干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青石板上。
紫云仙子立刻掏出丹药塞进我嘴里,幽影妖狐则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是……血杀阁?”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看向东南方——那里的阴云比之前更浓了,像团压在头顶的黑锅。
“那漩涡……”紫云仙子的声音还在发抖,“到底是什么?”
我没说话,摸出怀里的青玉佩碎片。
三百年前从废墟里捡的,和那道袍身影腰间的佩,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目标能量波动增强,建议宿主……”
“闭嘴。”我打断它,盯着东南方的阴云,左手的天机目又开始发烫,“准备好兑换更多东西。”我舔了舔嘴角的血,笑得像只择人而噬的鬼,“既然他敢送上门……”
“那我就陪他玩到底。”
远处的阴云里,一道血红色的闪电劈开云层,照出云层后若隐若现的黑色祭坛。
漩涡的轰鸣还在耳边回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里,缓缓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