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山风裹挟着腐叶掠过小虎的脖颈,他攥着半燃的火把,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青砖墙上的藤蔓影子拉扯得扭曲变形。粗布衣襟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脊背上,腰间那包从祠堂偷来的香灰随着他发颤的双腿,在布料下轻轻摩挲。
跨过门槛的瞬间,脚下突然传来脆响。小虎僵在原地,低头看见踩碎的不是枯枝,而是半截泛黄的人骨——指骨纤细,末端还残留着发黑的指甲。火把的光芒扫过四周,他这才发现杂草丛中零星散落着破碎的银饰、褪色的珠花,以及几缕缠绕在蔷薇刺上的长发,发丝间凝结的血痂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乌紫。
呼——”一阵阴风吹过,廊下悬挂的铜铃突然发出嗡鸣。那铃声不似寻常清脆,反而像被扼住咽喉的呜咽,尾音拖得极长,震得小虎耳膜生疼。他猛地转身,却见身后空荡荡的庭院里,枯黄的蒿草无风自动,形成一个个诡异的漩涡,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拨弄。
哭声就是这时响起的。起初像是压抑的啜泣,从宅子深处飘来,忽远忽近,时断时续。小虎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火把差点脱手坠落。那哭声渐渐清晰,变成女子凄厉的哀嚎,中间还夹杂着孩童尖锐的啼哭,混着指甲抓挠木板的刺耳声响,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回荡,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不...不可能...”小虎喃喃自语,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他想起王老倌讲述的故事里,那些失踪者最后听到的,也是这样的哭声。掌心的汗顺着刀柄滑落,他握紧父亲改制的短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哭声突然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陷入死寂。小虎屏住呼吸,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吱呀”一声——他缓缓抬头,看见二楼的雕花窗格后,一张苍白的脸正向下凝视着他。那脸没有血色,眼窝深陷,嘴唇青紫,湿漉漉的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腐烂的面颊。
啊!”小虎本能地后退,却被身后的石凳绊倒。火把脱手飞出,落在杂草丛中,瞬间点燃了干枯的蒿草。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庭院,也照见更恐怖的景象:无数道黑影在墙面上晃动,有的形似被吊颈的妇人,有的像蜷缩的孩童,还有些扭曲的轮廓完全无法辨认,它们随着火焰的跳动张牙舞爪,仿佛要从墙壁里挣脱出来。
燃烧的蒿草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某种腐肉的腥气。小虎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裤脚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一只惨白的手正从地砖缝隙中伸出,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他挥舞短刀猛砍,那手却突然松开,缩回缝隙里,只留下几道渗血的抓痕。
我得离开...得离开...”小虎跌跌撞撞地冲向大门,却发现来时推开的木门不知何时已经紧闭。他用力拉扯门环,腐朽的门板却纹丝不动,铜制兽首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填满了黑色黏液,正顺着门扉往下流淌。背后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绝望之际,小虎摸到腰间的香灰袋。他想起老人们说过,污秽之物惧怕香火,颤抖着将香灰撒向身后。灰白色的粉末在空中散开,却在触及某种无形屏障的瞬间,突然变成黑色,像被烧焦的灰烬般簌簌落地。哭声再次响起,这次变得更加尖锐,仿佛就在耳边嘶喊。
在极度的恐惧中,小虎的目光突然被门楣上的阴影吸引。那里倒挂着一个身影,湿漉漉的长发垂落地面,苍白的手臂无力地摇晃——那赫然是具女尸,脖颈处缠绕着粗粝的麻绳,腐烂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