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炸响的瞬间，周念安的身体突然弓成诡异的弧度。爸爸刚磕完第三个响头，额头的鲜血正顺着鼻梁滴落在祖坟前的青砖上，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孩子后颈皮肤下，那个持续肿胀的红色塑料袋轮廓终于\"噗\"地裂开，渗出带着灰烬气息的黑血。
姨婆手中的桃木罗盘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断裂的铜针像受了惊的蛇般扭曲弹跳，最终刺入她掌心。鲜血滴落在罗盘的八卦图上，原本黯淡的朱砂纹路竟开始自行流动，在\"坎\"位凝结成一个歪斜的\"安\"字。表舅点燃的九炷香同时爆开，火星溅落在念安的衣角，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熄灭，只留下九个焦黑的圆点，如同九宫格般排列在胸前。
够了！\"念安突然坐直身子，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闷雷。他空洞的瞳孔里倒映着翻滚的乌云，脖颈青筋暴起，皮肤下暗红的血管蚯蚓般蠕动。妈妈想要伸手抱住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墓碑底座上，眼前炸开无数金星。
狂风裹挟着纸钱灰烬席卷而来，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轮廓。爸爸惊恐地发现，那轮廓戴着的棒球帽上，还沾着车祸时的玻璃碴。\"阿远？\"他颤抖着伸出手，却见虚影举起红色塑料袋，袋口大张，将最后一缕飘散的香灰吸入其中。当袋子表面泛起诡异的光泽时，念安的身体突然瘫软，重重跌进妈妈怀里。
第一滴雨水砸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竟腾起白色的雾气。原本烧得发紫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那些在皮下游走的硬块如同被阳光照射的薄冰，迅速消融。妈妈颤抖着摸向孩子后颈，触到的皮肤已经恢复平整，只有淡淡的血痕蜿蜒如蜈蚣，昭示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念安的睫毛颤动起来，沾着雨水的睫毛下，漆黑的瞳孔重新聚焦。他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好多了。\"声音清脆得像从前在屋檐下接雨水的铜铃，却让在场所有人寒毛倒竖——此刻的声音，分明是七岁孩童该有的清亮，再也没有混着成年男子的沙哑回声。
爸爸踉跄着扑过来，冰凉的手抚过孩子的脸颊，摸到的温度已经接近正常体温。他突然崩溃般跪在泥泞里，双手捧起祖坟前的雨水，泼在自己脸上：\"显灵了......真的显灵了......\"浑浊的泪水混着泥水，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奔涌而出。姨婆颤抖着捡起断裂的桃木罗盘，发现那些自行流动的朱砂纹路，不知何时已经凝固成一首童谣：\"十个袋子满，魂归青山眠。\"
表舅盯着熄灭的香头，突然发现灰烬堆里埋着个物件。他用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弄，挖出个沾满泥土的红色塑料纽扣——和念安失踪的那件校服上的扣子一模一样。而此时，念安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天空逐渐散去的乌云，嘴里哼起一首陌生的曲调，旋律简单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正是葬礼那天，他在灵堂里听见舅妈低声啜泣时哼的调子。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坟冢上，照得念安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血色。妈妈把孩子搂得太紧，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她忽然摸到孩子后背湿漉漉的，掀开衣服一看，冷汗浸透的皮肤上，赫然浮现出淡淡的青色纹路，形状像极了青峦镇蜿蜒的山路，而纹路交汇的中心，正是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