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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不久,李锐府邸,书房。

“砰!”

一只上好的青瓷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应声碎裂成无数片,滚烫的茶水四溅。

回到书房的李锐,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他双目赤红,额上青筋暴跳,指着前来报信的心腹,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尖锐。

“废物!”

“一群废物!”

“这些年来,花了老夫多少银子,怎么就养出了一帮废物?!”

他忽然停下脚步,一脚踹翻了原本跪地上瑟瑟发抖的下属。

“慈光寺北寺!”

“那么大一块地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烧了?!”

还是在他昨日没忍住,去北寺玩弄了一番之后。

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看好那里,怎么会失火?!”

“怎么可能失火!”

李锐气得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查!”

“给老夫彻查!”

他他猛地停住脚步,指着下属的鼻子,唾沫横飞。

“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纵火的贼人给揪出来!”

“别想用‘意外’来糊弄老夫!”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一场大火,不仅等于是毁掉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慈光寺,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当真是火辣辣地疼。

他定要将那幕后黑手碎尸万段!

而且...惊怒之余,李锐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慌。

他前脚从慈光寺离开,后脚就出现了大火,还将北寺烧的干干净净。

他不信意外,所以到底是谁?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他的慈光寺?

是慈渡已经彻底失控了?

还是是朝中那些与他不对付的政敌?

还是......林天珏?

不,林天珏不敢这么做,明面上他与林天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林天珏还指望慈光寺养兵呢。

那会是谁?!

这么做了,还造成“意外”的假象,根本就是不怕任何人查探!

难道说,是......宫里那位?

他不敢深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遍体生寒。

不过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慈光寺北寺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一些秘药,那也只能说明慈光寺有人在做不堪入目之事,与他李锐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裴玉岑开始接触的账册,李锐都有专人保管,只要有任何关于李锐的异动,无需他下令,就会有人销毁全部证据。

他的位置足够高,不是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斩他脑袋的。

想通这些之后,李锐已经彻底冷静,,脑中飞快地盘算起来。

忽然,李锐的眼睛蓦地一亮。

对啊!

这场大火,虽然让他损失惨重,但也并非全是坏事。

至少,那些可能存在的“证据”,很可能已经被付之一炬。

而且烧了也好,死伤不少,不正是重建,甚至“名正言顺”养兵的好时机吗?

太医院说裴玉岑休养月余就会恢复,如果慈渡真的已经失控,重建恰好可以交给他。

以裴玉岑的能力,一定会给他建一座更加完美的寺庙出来吧。

李锐阴鸷的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对!

这颗棋子,必须牢牢抓在手中,而且要尽快让它发挥作用。

“传令下去。”

“裴玉岑出宫后即刻来见老夫!”

“不,等他出宫后老夫去裴府见他!”

??..??

玉华殿内。

林青瑶换下沾染了夜露与微末烟尘的衣衫,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焦糊味也随之散去。

换了一身湖蓝色宫装,端坐在软榻之上。

昨夜那场大火,想必此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想必此刻各方都已经听说,也有了各自的思量。

这种时候,是该见一见裴玉岑了。

金宝躬身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她奉上一盏热茶。

“金宝。”

“奴才在呢。”

金宝躬着身应道,脚步轻悄地靠近了点。

林青瑶放下茶盏,眸光微抬。

“去太医院给裴玉岑单独传个话,就说本宫有些事情要问他。”

林青瑶顿了顿,补充道。

“让他出宫之前,来玉华殿一趟。”

“记住,是秘密带过来。”

裴玉岑那封信,那六个字——“慈光寺,定国公夫人”。

她必须亲自见他一面。

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

也只有在自己的地盘,她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她需要知道,裴玉岑究竟掌握了多少关于定国公夫人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要让他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件事,绝不能成为裴玉岑拿捏她的筹码,更不能......伤害到韩之序。

一想到韩之序,林青瑶的心便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

那个少年,将一颗赤诚之心捧到她面前,毫无保留。

她又岂能让他,因为母亲的无辜受累,而陷入痛苦与自责?

“是,奴才遵命。”金宝应声退下。

玉华殿内,一时恢复了宁静。

走在路上的金宝,心里可不算平静。

只看林青瑶的神色,他就晓得此事非同小可。

义父早就给他留了信儿,那个姓裴的一醒就猴急着想见他家殿下,如今殿下又要搞一出秘密会见,金宝心中真是七上八下。

一边是怕自家殿下真的对那裴玉岑旧情复燃,心软了;一边又怕自己差事办砸了,万一让人晓得殿下私下见裴玉岑,岂不坏了殿下的清誉?

他躬身退出了玉华殿,脚底下却没直接往太医院去,而是拐了个弯儿,朝着福禄公公的居所疾步而去。

遇事不决就找自己爹总没错。

今日福禄公公不当值,听完金宝的禀报,盘着油润核桃的手微微一顿。

“金宝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这个道理,跟你说过很多遍吧。”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这个没怎么经历过勾心斗角的干儿子,语重心长道。

“你只需将殿下的话原封不动带到,确保人能到玉华殿便可。”

“至于是不是秘密带过去,其实不重要。”

“让殿下做成自己的事儿是最重要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万一被人发现,也能拔出一些宫中有了二心的奴才。”

说罢,他嫌弃的摆了摆手。

“去吧,仔细着些,莫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