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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心照不宣地转身,竟一同走进了隔壁的雅间。

隔绝了这边的剑拔弩张,隐约间还能听到另一间雅间里传来的女子欢声笑语,气氛轻松而愉悦,与这边的暗流涌动形成了鲜明对比。

韩之序和张长卿在隔壁雅间对峙而坐,眼神交锋,无声地较量着。

韩之序心底暗忖,这个张长卿,平日里别扭又抠门,没想到心思倒是不少。

而张长卿看着韩之序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心中冷笑,这个小白脸,果然不安好心。

“噗嗤。”

韩之序率先笑出声,打破了二人诡异局面。

他拿起桌上盛饭的青瓷大碗,指尖一挑,酒壶盖便飞了出去,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哐当”一声,壶盖精准落回,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仿佛带着一丝挑衅意味。

随着他手上动作,顷刻间,那青瓷大碗便被斟满了色泽清冽的秋露白,酒香霸道浓烈,瞬间弥漫了整个雅间。

韩之序嘴角仍然噙着笑,看向对面如临大敌的张长卿。

桌上摆满了金宝精心准备的下酒菜,色香味俱全,此刻却无人问津。

张长卿紧锁眉头,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那满满一碗酒,仿佛那不是酒,而是毒药。

他喉结滚动,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被韩之序这狂野的喝法震慑住了。

“张小太医,请吧。”

韩之序端起酒碗,仰头便是一饮而尽。

动作潇洒利落,喉结滚动间,酒液倾泻而下,几口便见了底。

他放下空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目光灼灼地落在张长卿身上。

手底下动作也不停,给空碗继续斟酒,显得他神色自若,游刃有余。

张长卿心中,是真有些后悔了。

别说这烈如刀割的秋露白,就是平日里他常喝的桃花酿,也是三杯就倒的量。

谁能想到,这韩之序外表看着人畜无害,内里却是个不折不扣活阎王,一点就炸的炮仗!

他紧紧抿着唇,眉心拧成疙瘩,盯着那碗酒,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最终,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儿和不服输的傲气涌了上来。

凝眉,咬牙,闭眼,端起酒碗,视死如归地往嘴里灌!

“咳…咳咳……”

仅仅两口,辛辣酒液便如同火焰般灼烧着喉咙,张长卿被呛得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鼻尖也泛起了红色。

但他硬是咬着牙,不肯放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剩下的酒液悉数咽下。

“哈…哈…”

他放下碗,重重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手里的空碗,猛地倒扣过来,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舌头都有些打结,带着浓重的酒气,含糊不清地嚷道:

“嗝…不就…似喝酒吗…来…来啊!谁怕谁!”

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开始摇晃,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韩之序盯着眼前已经面色涨红,眼神涣散的张长卿,缓缓问道:

“你…喜欢长公主殿下?”

啊?谁…谁稀饭她了!”

张长卿舌头已经大了,说话含糊不清,却还在极力辩解:

“窝…窝才不…稀罕呢!”

“谁…谁稀罕她,谁…谁就是小狗!”

“汪汪~”

韩之序一时有些语塞,看着眼前醉态百出的张长卿,哭笑不得。

都喝成这样了,还能强撑着自圆其说,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他原本还想再套问些什么,却见张长卿身子一歪,“咚”的一声,脑袋重重磕在桌面上,彻底失去了意识,晕死了过去。

雅间内,只剩下酒气弥漫,以及韩之序带着一丝得逞的轻笑。

他单手撑着头,静坐片刻,耳畔依旧是隔壁雅间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隐约听到俞书兰有些清脆的女声,说道若不是状元郎的话,韩之序撑着头的手掌,暗握成拳。

眸色几经变幻,又归于平静。

又坐了会儿,看烂泥一般趴在桌上的张长卿,都开始打鼾。

韩之序慢条斯理站起身,打开雅间的门,走到门外,此刻面庞上只剩一片温和神色。

“张太医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他压低声音,对着不远处候着的金宝念叨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嫌弃。

韩之序略微弯腰,伸出长臂,一把捞起瘫软如泥的张长卿,不怎么费力地将人架了起来。

金宝连忙应声,这怎么的呢?半刻钟前张太医不还好好站着的吗?现在咋躺下啦?!

他也没敢问,紧走两步想要上前帮忙。

“好好伺候你家殿下就行了。”

韩之序摆了摆另一只空闲的手,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秋水,转过身几乎是拖着张长卿朝楼下走去。

平日身姿挺拔的张长卿,此刻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任由韩之序摆布。

毫不怜惜的将人甩到追风背上,韩之序自己也利落地翻身上马。

“驾!”一声轻喝,追风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朝着张太医府邸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背颠簸,醉意上涌,张长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却又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难受至极。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会儿头朝上,一会儿又被颠得头朝下,脑子里混沌一片,迷迷糊糊间,似乎又浮现出林青瑶的身影。

“阿…阿瑶…”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声音低若蚊蚋,带着浓浓的酒气,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意识渐渐沉沦,最终,他彻底失去了知觉,倒在一片柔软之中,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张府下人将张长卿接过送了回去,韩之序便翻身上马,调转马头,毫不留恋地离去。

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韩之序脸色冷淡了下来,他紧抿着唇,周身的气息也骤然变得冷冽起来,与方才在酒楼时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

骑着高头大马,他一路疾驰,朝着长公主府邸的方向飞奔而去。

虽然张长卿醉得厉害,说话也含糊不清,几乎是大舌头,可他最后那一声声低喃的“阿瑶”,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韩之序的耳中。

韩之序眼神愈发幽深,双手紧紧攥着缰绳,指节泛白,胸腔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那是名为嫉妒的怪物,是难言的占有欲,更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