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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雾气中,赵鹿吟独自一个人前行,脚步声在沉寂中显得分外清晰,她试探道,“红枣?枸杞?”

没有任何人回应,

一声嘶哑的鸟叫声猝然响起,划破了这一刻的寂静,寒意爬上脊背,赵鹿吟犹豫地回头,那一团团雾气不知何时化作无数双漆黑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猛地睁开眼,赵鹿吟躺在床上一阵恍惚,

“这是什么奇怪的梦...”怪瘆人的...

她动了一下,发觉浑身都被汗水浸得黏腻难受,床侧摆放的冰块也早已化成了水,在吵闹的蝉鸣声中,她往门外唤道,

“红枣。”

“公子?您今日竟自己醒了。”红枣闻声匆匆进来,手上端着一些吃食。

“太热了...”赵鹿吟从床上爬了起来,将黏在颈间的发丝拂开,皱眉道,“这头发也太烦人了...黏乎乎的,早膳免了吧,我要沐浴!”

“沐浴也得吃早膳啊...”红枣跟在她身后,端着早膳一块走进了浴房,顺便还喊来了枸杞。

“这天太热了,没什么胃口...”

赵鹿吟解下里衣抬脚走进了浴池里,里面她刚倒了些冰块,凉意瞬间沁透四肢百骸,她长长地喟叹了一声。

“下朝后再吃吧...”

“您定会去吃那些冰鉴的!晨起就该用些暖胃的才是。”红枣丝毫不听,强硬把那碗热粥塞到她手里。

“可是...”

“没有可是!”

在红枣那灼灼地注视下,赵鹿吟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一勺一勺吃了起来。

枸杞笑了,“我怎么瞧着红枣姐姐才是主子呢...”

“就是,谁家侍女敢使唤到主子头上去,真是无法无天。”

红枣不以为意道,“那您倒是罚我呗。”边说她边利落地挽起赵鹿吟的头发,“您快些,时辰不早了,该更衣上朝了。”

忙忙碌碌的,最终赵鹿吟穿戴整齐被推出了府门,

“公子早些回来噢。”说完这一句,大门便在她面前关上了。

望着紧闭的大门,赵鹿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只是位客人,“...知道了。”

盛夏,到处都浮动着令人倦怠的燥意,叫人只想卧在冰簟之上,睡个一整天。

下了马车后,赵鹿吟一眼便看到裴彦,在一众问候声中,她走到了裴彦身边,“你今日怎么来上朝了?”

裴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今日八月初一。”

五品以下官员每初一十五上朝,但赵鹿吟明显不会记这种日子,毕竟她天天都要上朝。

“真羡慕啊...”

“这有何好羡慕的...”裴彦刚要对着她笑,却被赵鹿吟给撞了一下,她蹙眉道,

“都让你别对我笑,要有一种,我不愿搭理你,可你毕竟位高权重所以我不得不敷衍你这样...”

“...一定得这样吗?”

赵鹿吟道,“都说了,朝中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唯一能接近你的理由便是...”她偏头打量了裴彦几下,

少年俊眉星目,再不见儿时半分粗陋,赵鹿吟看着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虽说裴彦叫她姐,但他其实是堂哥的孩子,当年抄家,七岁稚子可免死罪,可无父母长辈照顾,逃过一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还记得那时拼死送他们逃出时,堂嫂攥得她腕骨生疼,哀求道,

“阿吟是个聪明孩子,以后他便是你弟弟了...求求你,只要让他长大便好...”

“只要他能长大便好...”

那时候,她为了复仇,特地寻了一户平凡善良的人家将裴彦交由他们抚养,自己则委身在萧王底下,时不时从他那挖些钱粮送给那户人家。

本想让他远离争端好好长大的,

没想到他还是自己跑来了...

收回目光,赵鹿吟露出了往常那副混不羁的模样,“反正他们只会当我是看上了你。”

裴彦面露惑色,“您之前不是总在调戏那位司大人吗,您怎么不调戏他了,如今他可是靠着一桩案子风头正盛呢,好好利用定有收获的。”

司景洲...

赵鹿吟抬起眼,一眼就看到了远处那道清瘦的身影。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认。

自从那日过后,司景洲和她便成了最普通的官僚关系,除了必要的问候以外,再没有其他接触。

也不知是不是那会刺激到了他,现在的他,变了很多...

比以前更懂得圆融周旋,也更沉静冷肃了几分。

上个月,他侦破了一桩官员私铸恶钱案子,还顺藤摸瓜挖出那名官员与陈楚有些联系。

刘炬大怒,将陈楚贬去做了沔州刺史,而司景洲也靠着这桩案子入了刘炬的眼,暂时代理了大理寺卿的职务。

估计刘炬也在考验他的能力吧。

赵鹿吟淡淡道,“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近些日子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嗯...”裴彦想了想,“周闻名的一位堂亲前几日殴伤了平民。”

“好。”赵鹿吟点头道,“记住,只需将事情告诉我便好,其他的你无需做。”

“别引火上身。”

“若连简单的自保都不会,你趁早给我滚回去,别在这给我添乱。”

话里话外都在威胁,偏偏表情还装得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裴彦抬眼扫了一眼周围,似乎都在...很同情地看着他?

他嘴角抽搐,“知...知道了...”

远处,司景洲走着,那些讨论声不受控制地钻进他的耳朵里——

“就是那位吗?裴大人的新欢?啧啧,裴大人的喜好还真是一如既往,就喜欢这种书生模样的。

“好像叫裴彦,可真惨,入朝为官不过一年有余,便被那位裴大人给盯上了,”

“那司大人呢?这是换了个人?”

“哎哟,裴大人就是喜欢年轻的罢了,当初司大人不也是十几的年纪被盯上的。”

“谁不喜年轻的啊...”

袖摆中的手不知不觉攥得死紧,司景洲沉了脸色,盲目地往前走。

手臂被人拉了一把,司景洲看过去,发现是司陆河,

“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我还问你怎么了?你是准备触柱而亡吗?!”司陆河都要气死了,本来好好走着,一抬眼就发现这家伙准备往柱子上撞。

被他这么一说,司景洲才发现自己的正对面是一根约三合抱的柱子。

他垂下眼眸,“准备避开的。”

你最好是...

司陆河放下了抓他的手,“这次让你跟秦家小姐见一面,你可别再推脱了,再推脱一次母亲的脸还往哪搁?”

“...那你呢?”

“我也需要见的,所以你别再推脱了。”

司陆河算是知道了,自己不定亲,司景洲就永远有借口推脱不见人。

“...”

秦家啊...

司景洲想到什么,沉思了一会,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