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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宋朝的脊梁 > 第三十四章 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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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五年四月初一,寅时三刻的紫宸殿,沉浸在如缕如丝的龙涎香雾之中。那龙涎香的芬芳,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殿内的每一处角落,仿佛要将这庄严的宫殿都染上一层神秘而尊贵的气息。

三百张紫檀案几如星辰般排列在青砖墁地上,每一张案几都打磨得光滑如镜,泛着深沉而内敛的光泽。案几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在琉璃宫灯的映照下,散发着古朴的韵味。蟠龙藻井之下,十二盏琉璃宫灯垂下,柔和而明亮的灯光,将御座前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烟气,映照成形态各异的游龙状,如梦如幻,仿佛那游龙随时都会破壁而出。

陈太初跪坐于丙列第七席,他身着素色儒袍,神色沉静,然而微微跳动的眼角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一丝紧张。他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蔡京蟒袍上的蹙金线云纹正随着那老相国的呼吸微微起伏。蔡京立在御阶左侧,宛如一条盘踞的蟠龙,不怒自威。那蟒袍上的金线,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似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位权相的威严与权势。

卯时铜漏骤然响起,清脆而急促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殿前都指挥使高俅身着戎装,步伐沉稳地走上前,双手高高捧出黄绫题匣。匣身之上,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

徽宗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神色慵懒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手持玉柄麈尾,轻轻一点,内侍省押班梁师成便会意地展开手中的书卷,高声诵读:“策问:论钱荒、田弊、军冗之困,何以解之?”那声音高亢激昂,如洪钟般在殿内回荡,声波撞上殿柱间悬垂的玉磬,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得檐角的铜铃也齐齐颤动,仿佛在为这关乎天下民生的重大策问而鸣响。

陈太初听到这策问,心中一凛。钱荒、田弊、军冗,这每一个问题,都是如今大宋王朝面临的严峻困境。钱荒使得市场流通不畅,百姓生活困苦;田弊导致土地兼并严重,农民流离失所;军冗则让国家财政不堪重负,军队战斗力低下。这三大难题,如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大宋王朝喘不过气来。而如今,皇帝将这难题摆在了众人面前,便是希望能有人提出切实可行的解决之策。

陈太初微微皱眉,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自己在民间游历所见的种种景象。在那偏远的乡村,百姓们因钱荒而难以进行正常的交易,许多小本生意被迫关门;大片肥沃的农田被豪强兼并,农民们只能沦为佃户,辛苦劳作一年,所得却寥寥无几;而在边境的军营中,士兵数量众多,却缺乏训练,武器装备陈旧,毫无战斗力可言。

他深知,要解决这些问题,绝非易事。但他心中燃起一股热血,他渴望能为这摇摇欲坠的大宋王朝找到一线生机,能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他抬头望向御座上的徽宗皇帝,又看了看周围或沉思或慌乱的众人,暗暗握紧了拳头,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在这场策问中,提出自己的见解。

殿试的宫殿内,气氛庄严肃穆。陈太初端坐在桌案前,面前铺展着珍贵的澄心堂纸,手中毛笔蘸着松烟墨,那墨汁在纸上缓缓洇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墨香。袖中的糖胶凝就的活字图谱仿佛也感受到了此刻的紧张,竟微微发烫。

陈太初深吸一口气,提笔破题:“臣闻治国如制糖,火候失宜则苦,火候得中则甘——”他的笔锋沉稳而坚定,在这安静的殿内,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话语落罢,笔锋陡然一转,变得锋锐无比,“今三冗之弊,非患在冗,而在不公!”

当笔锋扫过“田弊”这一论题时,陈太初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开德府老农那攥着死契的枯瘦之手,仿佛就在他眼前晃动,那手上的青筋与老茧,诉说着生活的艰辛与无奈。而在糖坊蒸腾的热气里,三百佃户改签雇契时脸上绽放的笑纹,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与改变。

他的笔端不停,继续写道:“当仿泉府遗制,设‘职田糖引’,以商补农......”随着他的书写,墨迹渐渐渗入纸背。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纸背竟将《青苗法十弊》的旧稿显影。这旧稿的出现,让陈太初心中一凛。他深知,在这殿试的关键时刻,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引发轩然大波。这旧稿的显影,究竟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若是被考官看到,又会如何解读?

一切终究是没有像他想的那样,纸是宫廷的纸,墨是宫廷得墨,就连吃食都是御膳,就算有什么猫腻,也不是我一个考生所能决定的。

陈太初第七个交卷,离交卷的时间还有一刻钟,这都属于快的。

徽宗手持陈太初的策论,正看得入神,手忽地一顿。那策论在龙案上缓缓铺展,恰似一幅精美的糖画。“钱荒如沸糖溢釜,堵不如疏。请铸‘糖引通宝’,以市舶司岁入为质……”徽宗轻声念着,神色专注。朱笔在“通宝”二字上不停打旋,似在思索其中深意。

“好个‘糖引通宝’!”徽宗微微一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旁的蔡京冠缨都微微颤动。高俅见状,赶忙俯身,在徽宗耳边低语:“此子前日献活字版《道德经》,竟将‘道法自然’印作‘糖法自然’……”

君臣对视间,满殿原本浓郁的墨香中,忽然混入了雪魄糖的清甜气息。这股清甜,在这庄严肃穆的宫殿内,显得格外突兀,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奇妙。

徽宗看完试卷后,并没有挑出来,而是和其他卷放到一块,这把之后阅卷的大臣给憋屈的不行!“官家您是看过了,我们还没看呢!你这把他丢进三百份考卷里不是让我们猜吗!”

从刚才官家的笑容来看,这卷子好像很符合他的心意,应该是第一,但是我们晚上弄错了可怎么办!

蔡京心中暗自警惕,他深知陈太初此举定会引起徽宗的兴趣,而陈太初一直与自己作对,这无疑对他不利。他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如何借此机会打压陈太初。

高俅则神色复杂,他与陈太初也有过一些交集,深知这年轻人胆大心细,才华横溢。此次殿试,陈太初拿出这样的策论,背后怕是有着更深的谋划。

陈太初此刻在殿外,对殿内的情况一无所知。他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心中默默祈祷自己能顺利通过殿试。然而,他不知道,因为这份策论,自己已经再次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一场围绕着他的风暴,正在殿内悄然酝酿。

当全部试卷都收拾完毕,所有考生都在宫殿外面等候,徽宗皇帝又叫了几个考生进入问对。

申时,残阳如血,将殿柱上的蟠龙染得一片殷红,整个宫殿都笼罩在这略带几分凝重的余晖之中。陈太初独自站在御阶之下,神色坦然却又不失恭敬。徽宗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把玩着鎏金糖匣,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陈太初身上,开口问道:“卿策论言‘以糖引田’,莫不是要朕拿糖霜换土地?”

陈太初抬起头,目光坚定地与徽宗对视,从容答道:“臣尝见糖霜入药,量少可止咳,过量则伤脾。”说着,他恭敬地奉上一本糖渍《周礼》,继续说道,“今兼并之害,恰似糖积于腑,日积月累,已伤国本,当徐徐导之——”

“哦,徐徐导之——,怎么导法?仔细说一下。”赵佶说道。

“官家所问,学生不敢藏私。”

陈太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缓缓开口道:“官家,您可知道我大宋开国之时,人口究竟有多少?田亩又有多少呢?”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而如今,这两个数字又变成了多少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在这一刻,他将之前给定王说过的那些内容,仔细地筛选了一番,剔除了一些可能会引起敏感的部分,然后用一种更为温和、委婉的方式,向徽宗复述了一遍。

暮鼓声在此时悠悠响起,回荡在宫殿之中,仿佛是这场暗流涌动的交锋的背景音。蔡京站在一旁,蟒袍下的拳头不自觉地捏碎了手中的糖丸,心中满是对陈太初的嫉恨与忌惮。他深知,陈太初此举必定会让徽宗对其更加另眼相看,而这对自己的势力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殿外,槐影婆娑,微风吹过,枝叶摇曳的姿态,恰似三百份活字考卷正被誊录官小心翼翼地封存。那些考卷,承载着众多举子的梦想,也见证着这场会试中种种不为人知的风云变幻。而陈太初,无疑是这风云变幻的中心人物。

在皇宫门口,一群刚刚通过科举考试成为贡士的人正兴高采烈地走出宫门。而陈太初却被留中了,这说明他被皇帝看中了。

人就是这样,在一样的起点上,你可以混的好,但是不能比我好,这让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尽管如此,这股酸楚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对于这些新科贡士来说,更重要的是几天后在东华门的唱名仪式。那将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重要时刻,也是他们多年努力的最终见证。

在期待与紧张交织的心情中,贡士们纷纷离去,各自准备着迎接那即将到来的荣耀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