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核心区域的瞬间,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攀爬而上,仿佛连空气都被冻成了细碎的冰晶。楚临风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符文吊坠,那枚古朴的玉石突然泛起微光,映亮了前方三步外骤然下陷的地面——那里布满了犬牙交错的青铜尖刺,在幽蓝的地火映照下泛着淬毒的青芒。
“都停下!”他压低声音,食指在空气中划出半道符文,微光如蛛网般铺展,触碰到左侧石壁时,整块岩石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九尾狐瞳孔骤缩,九条狐尾在身后无风自动,最末端的绒毛扫过地面时,竟将一层薄灰拂成了上古妖族的警示图腾。
“是‘幽墟禁阵’的残篇,”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利爪轻轻刮过石壁,“三百年前我随父君镇压北荒戾魂时见过类似的纹路,每一道刻痕都对应着一具活祭的骸骨。”话音未落,右侧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锐响,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天花板垂落,兜帽下的面孔竟是由无数扭曲的符文拼凑而成。
楚临风反手抽出背上的玄铁剑,符文在剑刃上流转成炽热的红线。他记得这是神秘援军首领曾提及的“噬言者”,专以修行者的魂魄为食,每吞噬一道神识便会在脸上刻下一道符文。最前方的黑影张口一吸,楚临风只觉喉头一紧,昨夜与九尾狐商议对策的记忆竟如潮水般涌向对方口中。
“小心!他们在剥离你的记忆!”九尾狐的狐火骤然暴涨,九条火尾如锁链般缠住三道黑影,却在触及对方身体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黑影们发出非人的尖啸,面孔上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楚临风眼前猛地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等视线恢复时,竟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之中。
断壁残垣间散落着无数破碎的玉简,最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具身披紫金龙袍的骸骨,指骨间还夹着半卷烧剩的帛书。他下意识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帛书边缘,一股冰冷的意识突然钻入脑海——那是属于千年前夏朝最后一位君主的记忆碎片,画面里无数修士被钉在青铜巨柱上,鲜血顺着沟槽流入中央的圆形祭坛,而祭坛深处,一双覆盖着鳞片的巨眼正缓缓睁开。
“这是……涿鹿之战后被封印的‘穷奇残魂’?”九尾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临风猛地回头,才发现她的狐耳正渗出金色的血液,“刚才那道白光里,我看到了昆仑墟的禁书阁,里面所有关于‘九婴之乱’的记载都被替换成了治水英雄的传说。”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楚临风弯腰拾起半片玉简,上面用甲骨文刻着“以万魂为引,破幽都之门”,而玉简边缘的缺口处,赫然嵌着与他吊坠上相同的符文。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中央的石壁如帷幕般缓缓裂开,露出一座螺旋向下的黑曜石阶梯,阶梯尽头浮动着一团由无数人脸组成的黑雾。
“那是‘万魂幡’的雏形,”神秘援军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阶梯口,他的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每一次碰撞都让黑雾泛起涟漪,“三百年前我师父就是在这下面被炼成了幡面的第七百二十一道符纹。”他卷起袖口,小臂上果然有一道扭曲的疤痕,形状与黑雾中某张痛苦扭曲的面孔分毫不差。
楚临风握紧了剑柄,符文吊坠突然变得滚烫,竟在他掌心烙出一个玄奥的印记。他想起昨晚在遗迹中找到的青铜镜,镜面里曾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穿着与神秘势力首领相同的玄色斗篷,正将一枚滴着鲜血的玉简插入祭坛。而现在,那枚玉简正躺在阶梯第三层的凹槽里,玉简上的血珠还在缓缓滚动。
“他们要在月全食之夜,用‘万魂幡’引动幽都裂隙,”九尾狐突然捂住胸口,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迷茫,“我父亲当年镇压穷奇时设下的‘四象封魂阵’,阵眼就在……就在我尾椎骨的第三片鳞片里。”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九条狐尾竟有两条开始变得透明,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
老者猛地举起拐杖,顶端的夜明珠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黑雾中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快下去!月全食还有三个时辰,他们已经在祭坛里注入了‘幽都之水’!”他的声音被剧烈的震动撕扯得断断续续,楚临风这才注意到阶梯两侧的石壁上渗出黑色的液体,每一滴落在地上都会腐蚀出深可见骨的坑洞。
跑到阶梯尽头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直径百丈的圆形祭坛中央矗立着九根青铜巨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锁链,锁链另一端捆着的竟是十二生肖的石雕——只是这些石雕的眼睛都在流淌着鲜血,而祭坛中央的水池里,漂浮着无数残缺的魂魄,他们的哀嚎汇聚成实质的音波,震得楚临风耳膜生疼。
“快看祭坛边缘!”神秘援军的年轻成员指着水池外圈,那里刻着一圈模糊的星图,而月全食的标记正对着祭坛北方的一道裂隙。楚临风顺着裂隙望去,只见更深的地下有红光闪烁,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骨骼轮廓,而在骨骼缝隙中,无数双幽绿色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那是……穷奇的骸骨?”老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不对,穷奇是独角虎身,这骨架分明是……是被黄帝斩成三段的饕餮!”他的话如惊雷般炸响,楚临风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涿鹿之战后,黄帝将饕餮的躯体封印在昆仑墟下,头颅封印在幽都之门,心脏则被炼成了十二枚生肖玉佩。
而现在,祭坛中央的水池里,正漂浮着十二枚碎裂的玉佩,每枚玉佩上都沾着黑色的粘液。楚临风猛地看向九尾狐,只见她正用利爪划破掌心,金色的血液滴在玉佩碎片上时,碎片竟开始自动拼接,而祭坛深处的红光也随之剧烈闪烁。
“他们用我的血解开了玉佩的封印!”九尾狐的声音带着绝望,她的狐尾突然全部竖起,最末端的鳞片纷纷脱落,化作金色的光雨射向祭坛,“当年父亲用我的心头血加固封印,现在他们……他们要把饕餮的头颅和穷奇的残魂融合成‘混沌之主’!”
就在这时,祭坛上方突然降下一道黑色光柱,神秘势力的首领从光柱中缓缓落下,他的斗篷在风中翻飞,露出胸口一枚正在滴血的玉简——正是楚临风在阶梯上看到的那枚。首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抬起手,玉简中渗出的血液顿时化作无数血线,刺入十二根青铜巨柱。
“以万魂为引,以妖血为媒,”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混沌之主将吞噬日月,重塑三界秩序!”随着他的话语,祭坛中央的水池开始沸腾,无数魂魄被强行糅合成一团巨大的黑影,而黑影背后,一只覆盖着鳞片的巨爪正缓缓撕裂幽都之门的裂隙。
楚临风感到符文吊坠几乎要灼烧起来,他下意识将手掌按在祭坛边缘,掌心的印记突然与地面的符文共鸣,一道金色的光墙瞬间升起,将黑影暂时挡在光墙之外。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光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而首领的嘴角正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以为凭你这点力量就能阻止混沌之主的降临?”首领抬起另一只手,楚临风这才发现他的袖口下露出半截白骨,骨头上刻着与“噬言者”脸上相同的符文,“三百年前你父亲就是用这招拖延时间,可惜啊,他最终还是成了幡面的一道符纹。”
九尾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你……你认识我父亲?”首领发出低沉的笑声,斗篷滑落的瞬间,露出一张与九尾狐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面孔——那是一张被符文彻底覆盖的脸,只有左眼下方还残留着半道熟悉的疤痕。
“当年若不是你父亲在封魂阵里动了手脚,我早已成为混沌之主的使者,”他的指尖划过脸上的疤痕,符文突然全部亮起,“现在,该轮到我把他欠我的,连本带利讨回来了!”话音未落,祭坛四周突然涌出无数“噬言者”,他们张开嘴巴,将所有能看到的符文都吸入体内。
楚临风感到符文吊坠的力量正在飞速流失,他看向九尾狐,只见她正将最后几片鳞片按在祭坛的裂隙上,金色的血液顺着缝隙渗入地下,竟让深处的红光稍稍黯淡了一些。老者趁机举起拐杖,夜明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将靠近的“噬言者”烧成飞灰,但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楚小子,带着九尾狐走!”老者的声音带着决绝,“我用残魂帮你们拖延时间,记住,混沌之主的心脏在……”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道黑色光柱彻底吞噬,而首领的笑声则在空旷的祭坛里回荡不休。
楚临风咬紧牙关,一把抓住九尾狐的手,符文吊坠突然炸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化作锋利的光刃,将围上来的“噬言者”斩成齑粉。他不知道老者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即将降临的混沌之主,但他能感觉到,掌心与九尾狐相握的地方,正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在缓缓流淌。
祭坛中央的黑影已经凝聚成实体,那是一个有着饕餮头颅、穷奇躯体的恐怖存在,它的每一次呼吸都让整个核心区域剧烈震动。楚临风拉着九尾狐冲向祭坛边缘的裂隙,身后传来首领冰冷的声音:“跑吧,跑得再远,也逃不过混沌之主的吞噬。”
冲出核心区域的那一刻,月全食正好降临,血色的月光透过遗迹顶部的破洞,照亮了楚临风掌心尚未消失的印记。他回头望去,只见核心区域的方向亮起一道漆黑的光柱,光柱顶端,混沌之主的巨眼正在血色月光中缓缓睁开。
九尾狐突然停住脚步,她转过身,九条狐尾在身后化作金色的屏障:“楚临风,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上古秘辛吗?当年除了四象封魂阵,父亲还留下了一件信物……”她的声音被越来越响的咆哮声淹没,而楚临风则在她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坚定,“现在,是时候去取那件信物了。”
血色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身后是即将苏醒的远古邪恶,前方是未知的神秘之地。楚临风握紧了九尾狐的手,掌心残留的符文碎片突然再次亮起,这一次,光芒中竟隐隐透出十二枚生肖玉佩的虚影——而在玉佩中央,一枚从未见过的第十三枚玉佩正在缓缓旋转,玉佩上刻着的,正是他掌心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