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仪殿内烛火摇曳。
苏槿斜倚在龙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殿内跪着十几个年轻貌美的面首,个个眼眶通红。
\"好了,都别哭了。\"苏槿叹了口气,\"朕给你们安排的宅邸都是上好的,赏赐也足够你们逍遥半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年纪最小的逸尘君突然扑到苏槿膝前,清秀的脸庞上挂着泪痕:\"陛下,臣舍不得您啊!\"
其他面首见状,纷纷效仿,一时间殿内尽是表忠心的声音。
太初突然低声道:\"爸爸来了。\"
苏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来得正好,今晚吃肉。\"
她转向众人,神色突然黯淡下来:\"朕也舍不得你们。但这是李琮的意思,朕如今在宫中尚且如履薄冰,如何护得住你们?说不定哪天朕自身都难保......\"
面首们闻言,眼中闪过惊恐之色。虽然心里巴不得立刻逃离这是非之地,但表面上却哭得更加凄切。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李琮冰冷的声音:\"一炷香时间,不走的,杀无赦。\"
侍卫齐声应道:\"遵命!\"
众面首顿时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地冲向寝殿收拾细软,生怕晚了一步就性命不保。
苏槿慵懒地倚在龙榻,指尖绕着发尾,连眼皮都未抬:\"李将军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神识空间里,她惊喜道:\"定是想我了。\"
李琮喉结微动,面上仍是一派冷肃:\"为方便军务,臣即日起入住宫中。\"
太初在神识空间尖叫:\"爸爸这是要夜夜爬主人的龙床啊!\"
李琮的耳尖几不可察地红了红。
苏槿摆出凄楚神色,广袖掩面:\"如今这宫墙内外尽是将军耳目,何必与朕虚礼?\"
李琮暗自咬牙——若非听得见心声,真要被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骗了去。他公事公办道:\"礼不可废。\"
侍从恰在此时来报:\"禀将军,千秋殿已收拾妥当。\"
苏槿在神识空间道:\"今夜定要你宿在两仪殿。\"
李琮剑眉微挑,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退下。\"
侍从应下。
苏槿忽的起身,袍衫扫过李琮战靴:\"将军那三十鞭的责罚,不如今夜兑现?\"
\"臣,领罚。\"
衣衫簌簌落下,精壮的腰背在烛火下泛着蜜色光泽。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一道旧伤斜贯肩胛,平添几分野性。
苏槿面上不显,神识空间却已沸腾:\"这腰...这背...唔...\"她指尖微颤,金鞭险些脱手。
李琮暗自蹙眉,却觉气血翻涌,不得不运功压制。
鞭梢掠过,在麦色肌肤上绽开浅浅红痕。苏槿眸色渐深,下手却愈发轻柔。
最后一鞭落下,李琮从容披衣,连呼吸都未乱:\"臣告退。\"玄色衣袍翻飞间,已踏出殿门。
苏槿盯着晃动的珠帘,气得咬唇:\"木头!\"龙袍下的双腿却还在发软。
她不知的是,李琮刚转过宫墙便扶住朱柱。
方才那带着龙涎香的气息拂过后颈时,他险些将人按在御案上。只是想到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终是狠狠掐灭了念头。
相府内,烛影摇红。
\"大人,李琮今夜搬进了宫。\"管家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
张丞相手中的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碧绿的茶汤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好个李琮,\"他冷笑一声,眼中寒芒乍现,\"本相原以为他不过是要弑君,倒是我小瞧了——这是要改天换日啊。\"
秦王猛地拍案而起,案上镇纸\"当啷\"震响:\"岳父大人,如今九门守将皆是他的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大周三百年基业......\"
\"慌什么。\"张丞相用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忽然将帕子掷入炭盆。火焰\"轰\"地窜起,映得他半边脸明灭不定:\"去请国师。下月十六...\"他盯着化为灰烬的帕子,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本相要借苍天之口,让天下人都看清楚,究竟谁才是真龙。\"
苏槿被李琮的冷漠气得心口发闷,转念一想又觉得两人之间实在没什么好置气的。她索性起身更衣,摆驾前往千秋宫。
刚到宫门前,侍卫便横戟拦住:\"李将军已经歇下,陛下请回。\"那语气分明没把她这个傀儡女帝放在眼里。
随行的老嬷嬷凑近劝道:\"陛下,夜已深了,不如明日...\"
\"传话进去,\"苏槿冷声打断,\"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侍卫狐疑地打量着这位素来只知玩乐的暴君,终究还是转身进去通报。
此时的李琮正辗转难眠,忽听门外禀报:\"将军,陛下驾到,说有要事相商。\"
他心头一颤:\"请陛下进来。\"
待侍卫退下,李琮迅速起身,对镜整了整衣冠,又觉得太过刻意,索性只披了件外袍,在案前正襟危坐。
苏槿进殿时瞥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暗恼:\"怎么穿得这般齐整?\"面上却不显,只蹙眉叹道:\"朕是为朝局忧心,夜不能寐。\"
李琮神色不动:\"陛下所忧何事?\"
\"秦王觊觎皇位,群臣各怀鬼胎,\"苏槿边说边靠近,\"如今朕能倚仗的,唯有将军了。\"话音未落,她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栽去。
李琮明知她是故意,仍下意识展臂相迎。温香软玉入怀的刹那,他听见清晰的心声:\"吻我。\"
这个念头让他呼吸一滞,险些就要低头。却在最后一刻惊醒,将人稳稳扶到座上:\"陛下若肯勤政爱民,臣自当效死。\"
苏槿眼底的光瞬间黯了下去。她拂袖起身:\"既如此,朕便放心了。将军早些安歇。\"
望着那道负气远去的背影,李琮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第二日清晨,一道圣旨震惊朝野——女帝竟下诏召回看守皇陵的泰王苏文,美其名曰\"思念幼弟\"。
说起这位泰王,倒也是桩陈年公案。
先帝与先皇后鹣鲽情深,虽贵为天子,却只爱抚琴作赋。
幸而大周根基深厚,才保得他在位时四海升平。后宫虚设多年,先皇后体弱多病,先帝仍不顾祖制,破天荒立了长公主苏槿为太女。
待先皇后薨逝,先帝终日郁郁。
直到遇见与发妻七分相似的苏文生母,方才得了些慰藉。
谁知这女子诞下皇子后,竟勾结朝臣意图废长立幼。
彼时先帝已病骨支离,却偏在此时显出血性——他本就期待爱女开创女子称帝的先河,当即赐死苏文生母,血洗了半个朝堂。
先帝驾崩后,苏槿继位,苏文便被发配去守皇陵。这些年来,那孩子是死是活,早无人过问。
如今女帝突然要召回这个\"幼弟\",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有人不禁暗自揣测:这盘棋,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李琮的意思,究竟要如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