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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商会所,负二层。

与地面上警笛、消防车的轰鸣以及人群的嘈杂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被隔绝的世界。

死寂,昏暗,空气里混杂着铁锈、霉味和难以掩盖的污秽气息,还有一种沉淀了太久的绝望感,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李穗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她身上那套从某个会所的姐妹借来的套装,此刻已满是褶皱和污渍,充满了屈辱。

脸上沾满了灰尘、汗水和泪痕。那双曾闪烁着探求真相光芒的眼睛,如今只剩下被极致恐惧和无边绝望填满的空洞。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这点疼痛似乎才能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满怀职业理想想要揭露的“内幕”,竟是这样一个阴暗压抑的所在。角落里那些蜷缩的身影,她们麻木空洞的眼神,还有那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鼻端的异样气味……这一切,比她想象中的任何黑暗都要可怕千百倍。

“小姑娘,想清楚了没?”一个带着戏谑和冷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打断了她的恐惧。“楼上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一个人鬼鬼祟祟摸到五楼翻东西,说吧,谁让你来的?”

张伟蹲在她面前,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冷笑。

“谁派你来的?嗯?”他的声音黏腻得让人不适。

见李穗只是发抖,嘴唇紧闭,张伟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阴冷。“嘴还挺硬?”

他扭头,朝着身后那几个面露不善、眼神充满侵略性的壮汉努了努嘴。

“看见没?”张伟的声音充满了威胁,“我这几个兄弟,脾气可不太好哦。”

“你要是再不识相……”他拖长了语调。

极致的恐惧瞬间击垮了李穗最后的心理防线,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原以为外商会所最多就是些不正当交易,没想到自己会落入这样一个可怕的境地!身体被推搡的疼痛,和即将面临的未知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我说!我说!”她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绝望地哀求,“别碰我!求求你们了!别碰我!”

张伟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对着那几个蠢蠢欲动的手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暂时退开。“哼,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吓唬一下才老实。”

李穗蜷缩起身体,双手徒劳地抓紧身上破损的衣物,声音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我……我……是……是羊城晚报的记者……”

“我……我就是听说这里……有些……有些问题……想……想来调查一下……”

记者?!羊城晚报?!

张伟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麻烦了,这下事情好像有点失控了!一个记者,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而且偏偏是今晚!外面又是火灾又是警察的,这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他烦躁地挥手让那几个还在用眼神打量李穗的壮汉滚远点。自己则快步走到墙角那部看起来油光滑亮的固定电话旁。

拿起话筒,手指有些发抖地拨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喂,大哥……”张伟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和讨好,“是我,阿伟。”

“出……出了点状况……”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张继良暴躁的咆哮,声音大得吓人,震得张伟耳朵嗡嗡作响,连蜷缩在地上的李穗都听得清清楚楚。

“混账!张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又是火警又是消防车的!我刚收到消息,说会所上面着火了!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啊?!”

“不……不是我啊大哥!”张伟吓得脖子一缩,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连忙辩解,“火真的不知道 怎么回事!鬼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但是我们这儿,抓到了一个女的!她说她是羊城晚报的记者!是来调查我们的!”

电话那头猛地沉默了几秒。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是比刚才更加猛烈、更加狂暴的怒吼,仿佛要将电话吼穿:“记者?!该死的!你连个记者都看不住?!”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张兴臣那个废物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消防队和警察都来了!正堵在门口!会所周边都被封了!”

“你是不是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啊?!你想死别拉着我一起下水!”

张伟被骂得灰头土脸,大气都不敢喘,额头上的冷汗跟瀑布似的往下淌。“大哥,我……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那现在……怎么办?这个女的……”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稳住!给我稳住!”张继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狠厉,“人!先给我看死了!别再给我出任何岔子!”

“等我消息!”

说完,张继良“啪”地一声,狠狠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张伟握着话筒,僵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变幻莫测。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地上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李穗身上。

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凶光和犹豫交替闪烁。

……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更为隐秘、更为奢华,与外商会所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的私人会所包间内。

张继良猛地将手中的定制款手机狠狠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手机屏幕瞬间碎裂,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的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攒动。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铺着昂贵波斯地毯的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呼吸粗重得如同破风箱。

最终,他停下来,眼神凶狠地盯着面前那张名贵的紫檀木茶几,猛地抬脚,狠狠踹了上去!

“哐当!”

茶几连同上面摆放着的全套顶级功夫茶具,稀里哗啦地翻倒在地,碎裂的瓷片和滚烫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该死!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他低声咆哮着,声音嘶哑。

火灾!记者!警察!消防队!所有最麻烦、最要命的事情,竟然全都凑在今晚一起爆发了!这难道是老天爷要亡他张继良?!

他深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强迫自己从暴怒和恐慌中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必须想办法解决问题,堵住这个窟窿!

外商会所是他的重要据点,是他精心经营多年的摇钱树,更是他巴结上面那条线的关键场所!尤其是地下那个比销金窟还隐秘、比地狱还黑暗的负二层,绝对!绝对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否则,他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他甚至可能……

不行!必须找上面!

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部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手机,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拨通了一个他既深深依赖、又无比畏惧的号码。

手机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喂?”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中带着明显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温……温大……”张继良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谄媚和颤抖,“是我,小张,张继良啊。”

电话那头的温涛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这沉默本身就带着巨大的压力,透过电波压得张继良几乎喘不过气。

“温大,外商会所那边……出了点小……小意外……”张继良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斟酌着每一个字眼,生怕触怒对方,“着……着火了,火还不小……”

“而且……我们的人,在五楼,抓到了一个……记者……”

“什么?!”温涛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无法遏制的震怒和惊骇。“张继良!你他妈是猪脑子吗?!”

“这种时候给我捅这么大的娄子?!记者?!怎么他妈会让记者混进去的?!下面那些东西要是曝光了,你!我!都得他妈的完蛋!你知不知道?!”温涛气得差点捏碎手中的手机。他真想立刻掐死电话那头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跟张伟那个小混混一样,都是废物!

但……他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些年来从张继良这里收受的那些天文数字般的“好处费”,闪过那些在会所里享受过的“服务”,还有……张继良手里若有若无暗示过的,关于他的一些足以致命的“小把柄”……

不行!现在还不能翻脸!一旦这两个亡命徒狗急跳墙,把他给供出来,那他的仕途,他用半辈子心血经营的一切,就全都完了!

温涛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声音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般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张继良,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马上!给我把这件事情彻底压下去!压死!”

“火灾的事情,我已经让张兴臣那个废物去处理了,他会尽量拖延时间,不让消防队的人乱闯!上面他会顶住!”

“至于那个记者……”温涛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中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狠,“处理干净点!手脚麻利点!别留下任何手尾!一点痕迹都不能有!”

“还有地下那些‘货’,想办法尽快转移!不能再留在那里了!一个都不能少,也一个都不能多!”

“记住,张继良,”温涛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不只是她,要是走漏半点风声,你,我,都得下去陪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说完,温涛不再给张继良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包间内,只留下张继良握着冰冷的的手机,孤零零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的额头、后背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昂贵的定制衬衫。他的脸上,恐惧和绝望褪去后,只剩下扭曲的狰狞。

……

负二层。

张伟放下电话,听筒里的忙音还在嗡嗡作响。他慢慢转过身,看着缩在角落里,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李穗。

温大和大哥的意思很明确——处理干净。

处理干净……

张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不定。杀人,他是没干过,还是杀记者……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一旦败露,神仙都救不了他!

可如果不杀……张继良和温涛能放过他?想到那两位的手段,张伟打了个寒颤。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狠狠一脚踢在旁边的铁皮墙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早知道这么麻烦,刚才就不该让兄弟们带她下来,直接在楼上先吓吓她就得了……”他心里恶狠狠地想着,目光再次投向李穗,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处理掉的麻烦,冰冷而残忍。再次投向李穗,那眼神,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处理掉的垃圾,冰冷而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