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o语气不算友善，但桑琳琅也没从她的语气里感到恶意，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桑琳琅笑着摇头，觉得能在此时此刻遇见，也算是有缘分。
“你们学艺术的学生，每天的生活都这么多姿多……彩吗？”
Nico一口咬了半个蛋糕，又喝了两口咖啡才把嘴巴里的东西顺利咽下去。
桑琳琅看着她好像很饿的样子，后面两个字的音量都低了下去。
“学艺术的，花钱的地方多的要死，自己穷的要死，三餐不继，你觉得呢？”
桑琳琅这会儿能看出来Nico的经济窘迫了。
“跨年的时候不是说可以申请帮助吗？你没申请？”
Nico两口又解决一个可颂，才像是终于积攒了点力气。
“真的这么天真吗？申请也要排队，能不能排得上也要看你有没有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以及你愿不愿意付出一点代价，至于什么代价，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桑琳琅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Nico自顾自的继续说。
“很正常，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只有掩藏得很好的陷阱。”
“当初我学跳舞，帝都舞蹈学院知道吧？”
“国内的美术学院和音乐学院都有四大、八大什么的，但舞蹈学院能排的上号的，普通人也能通过努力去试试的，那就这个了。”
桑琳琅点头，“我听说过，好几个明星演员都是这学校学舞蹈的。”
“对的，就是这个学校里毕业的，反正能被录取进去的学生，天赋、才华、努力都不缺，单单是先天身型条件就能刷下去百分之八九十，能进终试的，各有各的骄傲。”
“我跟的老师有个亲戚就是这学院负责招生的，我那年的培训机构大概有三个名额，老师说我们之间差距不大，主要就是看现场发挥，又问我们有没有人想靠前急训的。”
“就是考试前老师给你开小课，这样的课一节多少钱就看你自己有多大的诚心想进学院了。”
“我本该以为自己没什么悬念的，但是你看……就我没钱。”
桑琳琅没想到还能听个这样的故事。
结果很糟糕，她表示同情，但也好奇。
“需要多少钱？”
Nico指了指桑琳琅面前的咖啡，“你喝不喝？”
桑琳琅把没打开的咖啡推到Nico面前。
“那一年的一个保送名额，五百万，听说那个舞蹈功底差点的女生，家里给了八百万。”
“现在人家已经开始在国内上节目了，才貌双全的富家千金人设。”Nico说完挑了挑眉，“也不是虚假人设。”
桑琳琅心里觉得挺划算的，但这种话不能说出口。
“去不了顶尖的舞蹈学院，也有其他选择，你怎么出国了？”
Nico眸光复杂的看了桑琳琅一眼，不说话了。
桑琳琅脑补不出来后续的故事，但能感觉到Nico心情不好，没继续追问。
Nico把桌子上的甜食扫荡一空。
桑琳琅看她瘦瘦的，没想到人能这么能吃。
“看什么？你不是不吃吗？我想你也看不上这些东西。”
“还要吗？”
Nico转着手里不剩多少咖啡的咖啡杯，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桑琳琅。
皮肤干净白皙，细腻柔嫩的像是能掐出水来，精致的眉眼在阳光下恍若发着一层莹润的光，简单普通的衣服都被她穿出一种奢侈品大牌的高级质感。
自然松弛，又带着矜贵的优雅。
你能轻而易举的看出来她的与众不同，像是那种从小到大不用忧愁任何物质的千金，不食人间烟火，又因为没遭受到什么苦难挫折，眼神里总弥漫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Nico见过在外很会伪装的大小姐，无论在家里怎么当跋扈的女王，在外面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温柔淑女。
Nico从心底厌恶这类人，说她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反正她如果遇到了不会客气，有时候还会故意激怒，她很喜欢看这些人原形毕露的失态模样。
但桑琳琅的反应简直就是个好脾气的傻子。
她身上没有刻意修饰过的痕迹，和她说话就是有种莫名的自然放松，不需要谨慎斟酌，开口就把自己憋在心里许久的不甘说了。
幸好桑琳琅也没说什么没营养的类似安慰的屁话。
反而还不怕她玻璃心的问了个自己好奇的问题。
Nico以前就觉得本身有能力的人，肯定都有一套自己整合出来的评判体系或者直觉。
就像是面对她觉得很合理的蓄意接近，对上周炔那种不像看活物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上前找死了。
厉害的人，看人也很厉害。
所以他选了底色善良，心思单纯的桑琳琅。
想到这里Nico就算是已经在这两年不停的经历各种不顺，还是再次体会到了无法言喻的挫败。
就像是钱会流向不缺钱的人，感情也会流向不缺感情的人。
输家就要一败涂地吗！
Nico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她只是没钱，其他的从来没觉得比别人弱，她只是还没抓到属于自己的机会。
“不要了。”Nico不想和桑琳琅多待了，对着这种人心理容易不平衡，“你怎么会来这儿？还是一个人？”
“就随便出来走走……这里很危险吗？”
桑琳琅对着周炔看了看，她对学生多的地方没那么多的警惕心。
“危险不危险的标准又不固定，一个有抢劫计划的人，遇到个壮汉动手的几率很小，但是如果遇到你，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Nico觉得她今天说的废话已经够多了。
起身拎起旁边装着坚果和饼干的纸袋，“我要去还衣服了，你也早点回家吧，你知道在国外晚上最好不要外出的规矩吧？”
“我知道，我就出来透透气……”
“不用跟我说这些，我无法理解你们的烦恼……不对，我觉得你们这些没有任何生存焦虑的人都不应该有烦恼！”
Nico觉得再说下去，她又想生气了。
“走了！”
桑琳琅跟在后面。
Nico走出咖啡馆，又看了桑琳琅一眼。
“你已经拥有让很多人眼红的东西了，别瞎矫情了！”
桑琳琅在原地站了片刻，Nico走远了，她才缓慢的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刚下车桑琳琅就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周炔站在别墅前的小路上，手里拿着桑琳琅没带在身上的手机，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