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给我拿点药,补药,最好、最名贵的补药。”
“小侯爷,这补药是给何人用啊?”陈柏山眼神里闪过一丝希冀,试探着问道。
“自然是阿狸,难不成还能有别人?”宋鹤鸣冷冷扫了沈知念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陈柏山的唇角抖了抖。
随后从精致的木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人参,脸上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
“那就这支吧。若不是看在小侯爷你的面子上,我可舍不得把这珍贵的野山参拿出来。只是这价格嘛……”
“无妨,就它了!”宋鹤鸣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
这南洲城之中,论药材品质,就数陈柏山的药铺最佳。
更何况,沈知念还在这里。
他就是要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对许阿狸是何等的宠爱。
只有这样,日后许阿狸进了侯府,沈知念才能清楚自己的身份,把那些因嫉妒而产生的不满和怒火统统压下去。
沈知念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眸,机械地重复着手中捣药的动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取了药,宋鹤鸣转身便要离开。
他迈步经过沈知念身旁时,脚步却猛地停了下来,挑眉问道:“你打算何时回侯府?”
说话间,他朝长乐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将那支野山参放到马车上。
沈知念抬眼,恰好看到马车的帘子被掀开,车厢里堆满了大小不一且装饰精美的礼盒。
看来,他对许阿狸的宠爱,依旧是出手阔绰得很。
她放下手中的物件,毫不示弱地反问:“这么说,你同意把春喜的身契给我了?”
“方才听闻你们谈及亲事,怎么,你想为春喜寻个归宿?”宋鹤鸣似笑非笑,语调拖得老长。
沈知念心中一紧,生怕他听到了更多不该听的话,强装镇定道:“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刚刚还找我要身契,这会儿又说与我无关?沈知念,别忘了,我才是定远侯,侯府上下,还是我说了算。”
宋鹤鸣微微眯眼,搬出身份来压她。
沈知念心脏漏跳一拍,这番话她之前也听过。
只是那时候。
他是为了给她出头:“我是定远侯,我姑姑是荣妃娘娘,有我在,这世上还没人能欺负到沈知念的头上。”
当时的宋鹤鸣话语铿锵,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她以为他会为她遮风挡雨一辈子。
可如今,同样的身份,同样的话语,却带着冰冷的威慑,变成用来打压她的利器。
是啊,他是定远侯,过去能护她,如今就能压她。
沈知念强忍着内心如潮般翻涌的情绪,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春喜的身契是随我的嫁妆一同进的侯府,如今我既已不在侯府,把春喜带走,有何不妥?”
“你三番五次地讨要春喜的身契,却一直是这副强硬的态度。沈知念,依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好好反省!不想回侯府便别回,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沈府赖到什么时候!”
宋鹤鸣满脸怒容,说罢,猛地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一旁的陈伯原本一直默不作声,此时不禁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知念,你这和离,离得太对了!堂堂定远侯,竟为了一个戏子,如此苛待自己的正妻……”
紧接着,他又忽地挑起眉,唇角微微上扬:“还好方才没把那支野山参给他,给这种人,简直是浪费。”
沈知念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傅,你给了他普通的人参,却收了那么高的价钱,就不怕他回头找你麻烦?”
“你给那侯府做了两年的当家主母,把府中事务打理得妥妥当当,不仅没甚时间来看我,连自己的心愿都搁下了。让他出点钱给你补补身子,这有什么不应该的?”
陈伯一边说着,一边又从盒子里取出一根野山参,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药材单子里。
眼看着时候不早,沈知念跟春喜去看完宅子,之后还得再赶回沈府。
毕竟,她得小心着。
免得被婶母于氏抓住她和离后还不及时回家的由头,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又给祖母抓了几副药,跟师傅告别后就打算离开。
刚走了两步,尚未踏出药房。
不经意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上次救她的将军。
脑海中努力搜寻着关于他的记忆。
他叫什么来着……
哦,对了,裴淮年。
巧的是,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裴淮年也转过了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沈知念微微一怔,随后面带浅笑,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致意,便很快移开了目光。
身后。
裴淮年又盯着她背影短暂凝视后,他微微抿了抿唇,迈开大步进了药房。
……
沈知念在春喜的陪伴下,回到了新租下的那座宅子。
院子面积不大,却格外幽静,四周被葱郁的树木环绕着,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这地方倒是个藏嫁妆的绝佳之所,不易被人发现。
她简单地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心中大致有了个盘算,便打算即刻返回沈府。
于是,她轻声嘱咐春喜:“春喜,你就先在侯府住着,时不时来这里看看,等拿回你的身契,你再跟我回沈府。”
“可是小姐,您染上了风寒,还一人回沈府,春喜实在是放心不下。”春喜的脸上满是担忧,眼眶微微泛红。
“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一个月内,我一定会把事情都办妥的。”
沈知念垂眸抚过裙角褶皱,语调像是结了冰的溪流,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她抬眼望向窗台,夕阳的余晖倾洒在窗棂上,光影交错间,清凌凌的目光掠过一团暗影。
心下也越加坚定。
直到傍晚,沈知念才回到沈府。
她一进府,准备先回浮云居,转过长廊拐角,突然听到于氏刺耳的怒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