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心急火燎地赶到沈府,见到门房就忙不迭问道:“见到大小姐了吗?她是不是还没出门?”
“大小姐?一早就走了。”门房应道。
“走了,去哪里了?”春喜攥着裙摆,声音都带着颤意。
“大小姐的行踪,哪是我们这下人能打听的?”门房挠头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不过听夫人说,外头都传大小姐被休了,没准儿是回侯府找小侯爷说理去了。”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
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春喜清楚的很。
小姐和小侯爷既然已然和离,就不会再揪着外面的风言风语计较。
但是,她没去药材铺子,那能去哪儿呢?
春喜没再犹豫,转身就往马车跑去:“去侯府!”
待马车急刹在侯府门前,春喜猛地掀开帘子,正撞见宋鹤鸣小心翼翼扶着许阿狸下马。
她顾不上理会两人,裙摆扫过石阶,跌跌撞撞冲进侯府,扯着嗓子喊道:“小姐!小姐你在吗?!小姐!”
许阿狸从春喜身上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问道。
“小侯爷,侯府对丫鬟平素都这么宽纵,还是因为她是沈姐姐的丫鬟啊?”
宋鹤鸣原本还想问春喜为何慌张,被这么一问,面子上挂不住,沉声呵斥道:“春喜,你喧闹什么?!”
他跟上去,眉间拧着浓浓的不悦。
春喜此刻顾不得其他。
“噗通”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侯爷,小姐不见了,她一早就离开沈府,结果现在去向不明……我……”
她仰起脸,泪水混着尘土在脸颊上划出痕迹:“求求您,帮春喜找找小姐。”
“你说谁?沈知念不见了!”宋鹤鸣提高音量,眉眼闪过一丝慌乱。
许阿狸唇角勾了勾,佯装惊讶道:“奇了怪了,青天白日,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就…就…春喜也不知道,侯爷,尽快安排人找找吧,官府昨日发了告示说有山匪,小姐她是不是被山……”春喜一边说一边磕头。
她现在只希望宋鹤鸣尽快出动侯府的人马去寻人。
宋鹤鸣一听山匪二字,心里情绪陡然紧绷起来。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许阿狸笑了笑。
“不对啊,沈姐姐深居内宅,平素连大门都鲜少踏出,哪来的机会招惹山匪?更何况她是侯府主母,哪个不长眼的山匪敢动?”
昨日那两个贼人瞧着凶神恶煞的,不过要说他们是山匪,她却觉得未必。
春喜一口咬定是山匪干的,倒像是瞅着官府告示在做文章,没准是她和沈知念之间
所以,春喜这个样子笃定说是山匪所为,倒像是在官府的告示下借题发挥,说不定是沈知念有意为之。
“春喜姑娘,若你家小姐想让侯爷多关心些,大可直说,何必演这出戏码?”
许阿狸语气不咸不淡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春喜,眼底带着嘲讽。
宋鹤鸣原本还想立刻召集府兵出动。
可是许阿狸剖析得头头是道,话音落地的刹那,宋鹤鸣悬在心上的焦灼突然一点点褪去。
他顿时觉得,这可能就是沈知念和春喜演的一出戏。
恍惚间,过去的一幕幕像是潮水般漫上心头。
书房里沈知念捧着账本,目光灼灼地纠正他的疏漏,近日她动辄冷脸,为许阿狸的事与他大动肝火,还有昨日在马球场……
宋鹤鸣下颌绷紧,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她不是说,以后她的事与我无关吗,既无关,你便自己去寻吧。”
春喜惊愕抬头。
她着实没想到,小侯爷竟如此狠心。
哪怕是寻常陌路之人,听闻失踪也该有几分恻隐。
可眼前这个曾许诺护小姐一世周全的小侯爷,此刻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宋鹤鸣说完,扶着许阿狸要走。
春喜顾不得其他,咬着唇艰难站起来,一边哭一边回了城东的济生堂。
……
天色渐晚,沈知念仍不见踪影。
陈伯攥着药碾子的手越收越紧,他心里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看了一眼外面,他撕下半幅账本纸,三两下写了行字,朝伙计田七喊道:“田七,带着这信去一趟将军府,交给裴将军!”
不消半柱香的时间,田七喘着粗气回来:“陈伯,裴将军没在府里,将军有公务,昨日就没有回府。”
就在这时,春喜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呜呜……陈伯,我去了沈府,又去了侯府,都没有小姐,小姐不见了,怎么办……”
陈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眉峰簇起,重重一拍柜台,药铺里捣药声、抓药声戛然而止。
“春喜,你去衙门报案!田七,你再去将军府,等着裴将军回来,其他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出去寻人!”
见陈伯眉眼紧绷,众人也顾不上细问,伙计们放下手里东西就往门外冲去。
……
定远侯府。
宋鹤鸣安排人给许阿狸脚腕上了药,确认她走路没问题后,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转身时,他眼角突然掠过廊下几株开得正热闹的茉莉花,隐隐传来清甜香气,那是沈知念亲手种下的。
宋鹤鸣静静盯着那几株茉莉失了神。
以沈知念过去在侯府执掌中馈时滴水不漏的做派,断不会把侯府事务撂下这么多天不闻不问。
况且这次他主动松口,借着春喜的事让她回府,算是递给她和好的台阶,就算她还在置气,也不该公然爽约。
还有。
方才春喜哭的又实在厉害,若说这是场戏,那戏码也太过逼真。
他转过身,冲长乐道:“去沈府跑一趟,看春喜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许阿狸估算时候差不多了。
如果牡丹这会儿还没回戏班子,也大概凶多吉少了。
她这时回去,正好能随机应变,看情况解释牡丹的去向。
“小侯爷,守了我一夜又请大夫,已经叨扰许久,我就先回戏班了。”
宋鹤鸣眼底泛起笑意:“阿狸,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恨不能天天守在你这儿。”
许阿狸轻轻挑眉,乌发随动作甩了甩,手中折扇在宋鹤鸣下颌处稍一用力,挑起他的脸,似笑非笑地开口:“你那位夫人好不容易精心编排了一场戏,眼巴巴等着你接着演下去呢。我可和她不一样,没了你这尊菩萨,我许阿狸的戏,依旧能在这台上唱得风生水起。”
说罢,她放下折扇,微微扬起下巴,不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