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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念仿若未闻,低垂着眼眸,不发一言。

于氏的话像针尖,却刺不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就在这时,祖母的声音突然响起:“知念,你怎么没把你父亲母亲叫来一起吃饭?快……”

祖母话还未说完,叔父便满脸不耐地打断:“娘,大哥大嫂都去世多少年了,您真是越来越糊涂……”

祖母缓缓转头,浑浊的目光落在沈知念身上:“去世?谁去世了,知念,我记得你父亲在北疆打仗,那边风沙可大,你记得写信提醒他们,回来看看我。”

沈知念只觉喉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酸涩感翻涌而上。

她咬了咬唇,终究没敢抬头,只能垂眸含糊应道:“好……祖母,您先吃饭。

“老太太,您有那空关心已经去世的大哥,不如多关心知念,她的夫君……”于氏故意拖长尾音,语气阴阳怪气。

沈知念心中一紧,祖母的身体本就因父亲的离世大受打击,若是再知晓自己被宋鹤鸣厌弃甚至已经和离,病情定会雪上加霜。

她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婶母,我听闻紫燕妹妹要参加明日的马球比赛,何不让阿桃一起参加,若是被人相中……”

“一个庶女,歪瓜裂枣,参加的都是名门,她能被谁相中?”于氏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

“严格来论,紫燕妹妹也不是嫡女。”沈知念直视着于氏,

于氏虽出身正经人家,却与沈阳恺无媒苟合,直到生下沈紫燕才得以进府。

她被戳中痛处,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而且,如果要论年龄,紫燕妹妹比阿桃还要大一岁。”

沈知念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于氏咬了咬牙,强忍着怒意。“咱们大小姐,做了侯府的当家主母,确实不一样了,这伶牙俐齿的,罢了,想去就随你们去。”

……

马球比赛,向来是南洲贵族们趋之若鹜的盛事。

年轻男女两两结伴,在广袤的球场上纵马扬鞭,挥杆击球,既为交流情谊提供了契机,也成了各家展示门风与子弟风采的绝佳舞台。

不仅如此,主办方精心准备的丰厚奖品,更是让这场赛事增色不少。

因而,马球比赛现场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名门望族相妻选婿的不二之选。

沈知念本无意参与,可架不住沈孽桃的怯懦与恐惧,不敢独自面对于氏,她也只能无奈陪同。

沈知念刚迈出马车车门,目光便远远捕捉到了宋鹤鸣的马车就停在了她得马车后。

只见宋鹤鸣身姿矫健,长腿一迈便稳稳落地,紧接着,他回身伸手,温柔地扶起了许阿狸。

许阿狸下车的瞬间,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她突然勾起唇角。

沈知念主动移开视线。

会场内人声鼎沸,南洲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都将家中的年轻一辈送了过来。

在比赛尚未开始的间隙,人们不时与相熟之人停下脚步,寒暄闲聊。

沈知念带着沈孽桃,刻意与于氏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

于氏眼尖,瞥见尚书夫人的身影,立刻停下脚步,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刘夫人。”于氏的声音中满是讨好。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只是敷衍地笑了笑:“沈夫人。”

“真是许久未见,听闻尚书前些日子……”于氏刚想开口奉承,话还没说完。

尚书夫人突然拉住身旁女儿的手,说道:“婉儿,看,那就是裴将军。”

于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睁睁看着尚书夫人径直越过自己,朝裴将军的方向走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裴将军都来了,该不会是为了寻一位将军夫人吧?”旁边有人小声议论着。

“今日这马球比赛,看着是官府组织的,实际上是荣妃娘娘,至于是为什么,这不是昭然若揭的事吗……”

另一个人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八卦。

“裴将军已经二十有七,也确实应当婚配了。”又有人附和道:“只是他现在刚打了胜仗,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知道谁家女儿有这等好福气……”

沈知念静静伫立在一旁,听着身侧传来的窃窃私语,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众星捧月般的裴淮年身上一扫而过。

裴淮年这次穿着常服,长身玉立,身姿挺拔,虽然周围围绕着不少名门贵女,但是他表情却十分冷漠。

目光不断在熙攘的人群中来回扫视,似是在寻觅着什么。

“沈姐姐,也报名了马球比赛吗?”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侧响起。

沈知念微微转头,看到了许阿狸那张带着笑意却又隐隐透着挑衅的脸。

“没有。”

“那还真是有点遗憾,本想和你在场上比一比的。”

“没想到,许姑娘还会马球?”沈知念客气回应。

“我不仅会马球,还会蹴鞠,划龙舟……”

她说着,突然挑眉一笑:“沈姐姐是名门贵女,不像阿狸我,要靠自己的本事讨生活。”

沈知念听着许阿狸话里藏针的,只是淡淡一笑:“许姑娘多才多艺,真是令人钦佩。”

沈知念说完,浅浅欠身便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阿狸,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半天了。”

宋鹤鸣脸上带着焦急,待看到许阿狸后,神色才缓和下来。

可他目光一转,瞥见了沈知念,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皱起,眼神中满是不耐烦。

“我不是让你反省,你来这马球比赛干什么?”

他语气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知念听到这话,心中一滞,随即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又很快恢复平静。

“小侯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马球比赛,许你来得,我为什么来不得?”

她声音不卑不亢,直视着宋鹤鸣的眼睛,毫不退缩。

宋鹤鸣眸色一沉。

“昨日我离开沈府,你就派人去戏班子寻我,今日我和阿狸来比赛,你又跟到这里,你就这么离不得我,非得跟在我身后转?”

沈知念只觉得呼吸一滞。

过去,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为他打理衣食住行,是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结果,他竟然是这么想她的。

非得围在他身后转?

他是不是忘了,她们已经和离了。

原本沈知念无心跟他争执,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心头犯堵,必须跟他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