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脑子能转了,人却还看着虚弱,到底是日夜不停赶过来的,又这么折腾着耗费了大量心神,就算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康熙看胤祚这样子,也不能放心的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看胤祉痛哭流涕的样子,还算满意,刚才又是他主动将胤祚抱过来的,这孩子有孝心,就是胤礽……康熙心里复杂,本想着发作,可看看蔫蔫的胤祚,若是再有什么风波,又要让他难过,不如暂且忍下。
让太子离开是不成的,胤祚打小儿就和胤礽亲。
康熙指挥着宫人将胤祚抬到那边的椅子上,胤礽不放心,硬是将人抱到自己怀里。
“汗阿玛,这椅子硬,如今六弟坐着也不舒服,骑了一路马,腰腿正酸着呢。”
胤礽说的都有道理,可想着他刚才的表现,两个弟弟,一个狼狈的扑到地上,痛哭流涕,形容悲切,一个痛至昏厥,神志不清,病若游丝,他呢,保成,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寄予厚望的太子,却神情冷淡的多。
康熙都不想看见这个儿子了,怎么?他病重至此,太子不甚悲痛,是想着……他不愿深想,却不得不想。
康熙心里复杂,可想着刚才太子那么关心弟弟,胤祚病着,一路上太子照顾,也是分了心神去的,康熙又这么安慰自己。
胤祚被喂了几口清茶,送了个醒神的药饼含在嘴里,慢慢的,喉咙里一阵清凉,整个胸腔都凉飕飕的,胤祚清了下嗓子,呼吸顺畅了。
胤礽就怕胤祚出事,看他胸腔从剧烈起伏到逐渐舒缓,才松了口气,命人备饭,六弟这么久没好好用些膳食,肚子里空着,怎么能行?
饭食不好克化,还是先喝些汤来的好。
可汤汤水水的,胤礽就算命令下去,熬出来也需要个把时辰,他也是明白的,就这样,胤礽看向康熙,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康熙率先开口。
“给朕备的乌鸡汤,给六阿哥先端上来用着。”
胤礽又闭口不言,心里那憋闷却好了些,胤祚通体的凉爽,现在最是清醒,也发觉了些许不对。
不是,太子哥哥这是?
他心里一紧,平日里汗阿玛和太子哥哥相处是什么氛围,现在是什么,可太不对劲了!
发生了什么?
思来想去,刚进来那会儿,他无力分神,没多注意胤礽的表情,这会儿心里没底。
但胤祚和康熙和胤礽一起在乾清宫待了多少时日,又是个心思敏感细心的,这有一点点不对他就能立刻发觉,他能打包票的,有问题,不能忽视。
暂且静观其变。
只要一处待着,他就能慢慢捋出来不对的地方。
殿内暂且安静下来,看着宫人端了汤来,胤礽自个接过亲自喂胤祚用了几口汤水,这熬的正好的鸡汤,喝完浑身舒坦。
胤祚也没立刻就活蹦乱跳,一来的确是累着了,二来,半真半假的,他得稳住汗阿玛和太子哥哥,让俩人心神在他身上,他也好慢慢看有什么不对劲。
胤祚慢吞吞的,看着好了些,人却无精打采,只拽着胤礽的衣襟不放。
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囧的,他这重,不会把哥哥压坏了吧。
康熙没发觉什么不对,看着胤祚动作,关心的问了一句。
“胤祚,好些了?等一会儿热食来了再用些,这点汤水不过是暖暖身子,不顶饱的。”
胤祚含糊嗯了一声,接着往胤礽怀里一缩,让康熙的视线顺着他到胤礽身上。
胤祚挪了挪身子,像是要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我这一路上可是折腾人,现在还要劳烦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本就一宿没合眼的照看我,路上累的狠了,心里又是担心汗阿玛的,这么强撑着身子,也是心力交瘁,我不好再这么压着哥哥……”
从自己入手,说些不会错的话,胤祚打定了主意
胤礽将胤祚搂的更紧,“无妨,哥哥不累。”
康熙听着胤祚的话,心神一动,却也是怀疑,胤礽这样子,真不像……
担心胤祚是真的,担心他?
“怎么就不累。”
胤祚挪了挪屁股,声音里满是愧疚,“太子哥哥监国压力本就大,日日辛劳却得担心弟弟,我这个做弟弟的,只知道给哥哥添乱,都是担心汗阿玛,可我有个发泄的机会,哥哥却不能。”
胤祚说着说着更是神色痛苦,恨不得捶胸顿足,为胤礽叫屈。
“太子哥哥是储君,带着三哥和我两个弟弟,外头又有那么些侍卫臣子的,只能硬撑着,连露出点脆弱都……”胤祚呜咽两声,擤了鼻涕,“身疲心累,苦闷哀伤,却只得时刻谨记,为兄弟表率,为三哥和我撑着一片天,不敢,不敢像我和三哥这样……”
胤祚说了这么几句,泪眼婆娑的望着康熙。
“汗阿玛,儿子心里难受,惭愧,太子哥哥是大清的太子,面见汗阿玛,想着让汗阿玛安心,怕汗阿玛两两相对,都是悲伤,更损身子,儿子也是大清的亲王,却只知……只知哭泣,只想着自己的情绪,没顾及阿玛身体,还得让汗阿玛为我忧心,实在是不堪,终是不配得汗阿玛的信任,这回阿玛让我们兄弟来,必是有要事。
阿玛病痛在身,准噶尔虎视眈眈,该是儿子们立起来,让阿玛看到我们能顶天立地,可担重任的时候,可儿子却……”
胤祚发现了胤礽情绪不对,汗阿玛病着呢,也不去关心两句,赶快补救补救,他这点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小孩子作风和太子哥哥继承人风范,来个对照组,带一下汗阿玛思路。
胤祚像是再没有脸面说下去,说着说着就要起身跪下,胤礽将他紧紧抱住,开口道:
“孤乃大清太子,又是兄长,合该如此,六弟年幼,怎就……此言差矣,六弟何必自贬自疑,哥哥当如此,六弟也无错。”
康熙也跟着开口,“是啊,你哥哥是太子,与你们兄弟不同,该是有一国储君的风范与担当,喜行不露于色,大敌当前,不耽于儿女情长,这不是你的过错,储君与亲王,本就不同。”
康熙被胤祚这么一说,心疼下郁气也散了不少,看着红着眼眶的胤礽,不禁感慨,自个养大的孩子,想着自己不说,也的确优秀,思虑周全啊。
是了,储君表现,与寻常皇子不能相同,若是也在这么个情况下痛哭流涕,不知所措,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大清该交到谁的手上?
他也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