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竞赛颁奖照在校园公告栏挂出的第三天，路思遥正蹲在食堂角落啃鸡腿，忽然听见隔壁桌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就是她们吧？听说在主席台上都敢牵手……”
何菲“啪”地放下餐盘：“看什么看？没见过学霸谈恋爱？”
路思遥拽了拽她的衣角，余光瞥见宋时悦端着餐盘站在取餐口。
秋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白衬衫领口处露出半截银色项链，是路思遥用竞赛奖金买的生日礼物。
“遥遥！”何菲突然猛戳她胳膊，“那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是不是在瞪你？”
路思遥抬头，正对上一双与宋时悦七分相似的眼睛。
妆容精致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走来，挎包上的金属链条叮当作响。
“路同学是吧？”女人在她对面坐下，香水味扑面而来，“我是时悦的母亲。”
宋时悦的餐盘哐当砸在桌上，紫菜汤溅湿了袖口。路思遥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慌乱的神情。
“妈，您怎么……”
“张校长说你们最近进步显着。”宋母笑着抽出湿巾擦拭女儿袖口，指甲上的碎钻闪着冷光，
“妈妈特意带了盒水果来感谢路同学。”
路思遥盯着推到自己面前的和风礼盒，突然想起宋时悦说过“母亲觉得甜食影响智商”。
“听说路同学父母是开火锅店的？”宋母打开鎏金打火机，细长的薄荷烟却没点燃，
“时悦从小对香料过敏，你们平时去图书馆复习……”
“我们吃食堂。”路思遥打断她，夹起自己餐盘里的麻辣香锅，“阿姨要尝尝吗？”
宋母的笑容僵在脸上。
宋时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耳尖泛着不自然的红晕，那是昨天路思遥喂她吃变态辣鸡翅的后果。
“下周的家长会，我报名了时悦的家长代表。”宋母合上打火机，“路同学家长来吗？听说要讨论保送生推荐…”
“妈！该午休了”宋时悦猛地站起来，
路思遥看着被宋母拽走的恋人，突然发现宋时悦的钢笔忘在桌上。
黑色笔身上刻着极小的“LY”，是她偷偷定制的生日惊喜。
家长会当天，路思遥蹲在礼堂后门给宋时悦发消息：［你妈妈在翻我的档案！］
［宋：她查不到你初三帮我补数学的事］
［路：但会看到我高一撕了你的作业本！］
［宋：那页我早撕了］
路思遥正要回复，突然听见父亲的大嗓门：“我家遥遥从小就有正义感！幼儿园就把欺负人的小胖子揍哭了……”
她扒着门缝看去，穿火锅店围裙的父亲正挥舞着油渍斑斑的笔记本，那是她从小到大的奖状集。
而宋母精致的铂金包旁，赫然摆着一份装订整齐的《路思遥成长轨迹分析报告》。
“各位家长，”班主任李老师打开ppt，“今天我们重点讨论保送生推荐方案。”
路思遥猫腰溜进后排，发现宋时悦早躲在窗帘后。
她们在投影仪蓝光中对视，宋时悦指了指手机。
［宋：我妈在报告第27页标注“社会关系复杂”］
［路：我爸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辣酱（鬼脸）］
礼堂忽然响起宋母的声音：“我建议增加家世背景评估项。毕竟优秀人才的培养需要优质土壤。”
路父噌地站起来，围裙上红油滴在地毯上：“啥意思？我们开火锅店的就不配培养状元？”
“爸！”路思遥刚要冲出去，手腕被宋时悦拽住。
“我去。”宋时悦摘下眼镜别在领口，这个动作让路思遥心跳漏了一拍，每次她要做坏事时都这样。
“李老师，”宋时悦走上讲台，U盘插入电脑，“能借用下投影吗？”
礼堂灯光骤暗。
ppt上出现两张并列的成绩曲线图，红蓝线从高二开始紧密纠缠。
“这是我和路思遥两年来的成绩对比。”宋时悦激光笔点在交缠的曲线上，“每次她物理进步五分，我数学就会提高三分。”
路父突然鼓掌：“遥遥你看！你俩跟火锅鸳鸯锅似的！”
哄笑声中，宋母的脸色愈发难看。
“去年十二月我重感冒，是路思遥翻墙去药店买药。”宋时悦切换照片，画面里是覆满冰霜的宿舍窗台，“今年四月我竞赛失利，是她通宵陪我整理错题。”
路思遥鼻子发酸。
她不知道宋时悦什么时候偷拍了她趴在图书馆睡觉的照片，也不知道那些随手画的鼓励小纸条都被细心塑封保存。
“所以，”宋时悦转向自己母亲，“您报告中第三部分第五条的结论不成立。我们不是相互拖累……”
礼堂突然断电。
黑暗中路思遥被人拽进怀抱，薄荷糖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在彼此成就。”宋时悦的耳语与吻同时落下。
应急灯亮起时，她们已经退回安全距离。
路思遥摸到口袋里多出的U盘，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备份·给亲爱的数据分析师”
……
清北招生组的黑色轿车驶入校园时，路思遥正趴在教室后排补觉。
昨夜宋时悦发高烧，她在视频通话里守到凌晨三点，直到屏幕那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路思遥！”何菲冲进来猛摇她肩膀，“宋时悦妈妈带着清华教授去校长室了！”
路思遥瞬间清醒，抄起书包就往行政楼跑。
秋雨打在脸上生疼，她却想起上周宋时悦在雨中说的话：“如果保送名额只能有一个，你要替我收好这支钢笔。”
校长室虚掩的门缝里飘出宋母的声音：“……时悦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更适合清华的培养体系。”
“但路思遥的创新能力……”这是物理竞赛张教练的声音。
路思遥正要推门，手腕突然被拽住。
宋时悦脸色还带着病态的潮红，呼吸间滚烫：“别进去。”
“你烧还没退！”路思遥摸她额头，被宋时悦攥住手指。
“听着，”
宋时悦把滚烫的额头抵在她肩上，“我妈准备了你的家庭背景调查，但我在她电脑里植入了蠕虫病毒……”
路思遥差点笑出声。
这个总是一丝不苟的优等生，居然会干这种事。
校长室突然传来争执声。
两人透过门缝望去，只见宋母将U盘拍在桌上：“路思遥父亲有醉驾记录，这种家庭……”
“2018年5月12日，”宋时悦推门而入，声音沙哑却清晰，“您司机接我放学时撞伤外卖员，是您让秘书处理的。”
满室寂静。
清华教授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母女对峙。
路思遥趁机溜到张教练身边，掏出手机：“老师，这是我整理的近五年清华交叉学科录取数据。”
“哦？”清华教授突然转头，“同学对脑科学也有研究？”
她通宵读过您三篇论文。\"宋时悦咳嗽着说，“在《神经科学前沿》那篇里还批注了十六处公式错误。”
路思遥瞪大眼睛，她明明是在宋时悦家书房偷偷看的。
“胡闹！”宋母猛地起身，铂金包扫落茶杯，
“宋时悦，跟我回家。”
“抱歉母亲。”宋时悦摘下项链放在桌上，“我要参加北大面试。”
雨下得更大了。路思遥追出行政楼时，看见宋时悦在雨幕中摇摇欲坠。
她冲过去将人搂进怀里，惊觉对方轻得像是要化在雨中。
“去医务室！”
“等等。”宋时悦从贴身口袋摸出皱巴巴的信封，“保送推荐表…填你的名字…”
路思遥攥着被雨水浸湿的信封，突然想起她们在天台的初吻。
她将宋时悦冰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
“什么？”
“每次靠近你，这里就跳得很快。”路思遥在雨中大喊，“所以宋时悦，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宋时悦烧得迷蒙的眼睛亮起来：“赌什么？”
“赌我们都能考上——不靠保送，不靠家长，就靠这个！“
她抓着宋时悦的手在胸口重重一按，“然后正大光明地牵手去未名湖！”
雨声渐歇。宋时悦突然笑起来，从书包夹层摸出另一个信封，赫然是北大推荐表：“我早填好了。”
路思遥气笑了：“你骗我！”
“这叫战略欺骗。”宋时悦把两个信封叠成纸飞机，“要一起飞吗？”
两只湿漉漉的纸飞机掠过公告栏，在阳光破云的瞬间栽进垃圾桶。
路思遥背起虚弱的恋人往医务室跑，听见她在耳边呢喃：“其实…我电脑里根本没有病毒…”
“什么？”
“骗你的。”宋时悦蹭了蹭她汗湿的后颈，“但你的心跳是真的。”
路思遥差点把人摔下去。
医务室门牌在眼前摇晃时，她突然觉得这场保送大战输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