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樾到白银关便觉不对,城上增加了兵力,大红灯笼虽然看着喜庆,守门校尉脸上却无喜色。
“夏将军。”
司西驱马上前,“将军跟我走。”
夏仲樾目光锐利,“殿下今日大婚,你这是什么表情?”
司西脸色阴郁,压低声音,“取消了,将军先跟我回军营。”
夏仲樾茫然看他,此刻真是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两人的事情几天一变。
司西这样说,他倒不感吃惊,想来还是妹妹强要出关和亲!
“世子。”
等在城门的侯府亲军卫上前,“小姐叫我来接世子去见她。”
“你回去告诉二妹,我见过王爷再过去。”
两个人打马向军营疾驰,街上红灯如影簌簌而过,夏仲樾猜测一定是遇到了突发事件,朱楠风才会停止婚礼。
朱楠风被移回营中小院,人虽清醒,眼睛却因急火攻心,一时不能视物。
院子里飘出浓厚药味,文医师同两个随军医师正在煮药。
司南端着冷掉的菜饭走出来,“王爷还是不吃吗?“
司南摇头。
“这样不行啊,滴水不进,再强壮的身体也撑不了几日!“
“谁病了?”夏仲樾闻到苦涩药味。
“夏将军。”
“仲樾。”
“远川。”
夏仲樾心向下沉,“我二妹怎么了?她生病了?”
他打量着几个围过来的人,“说啊!”
“王爷病了。”司南说。
夏仲樾心上瞬间轻松,朱楠风那人命硬,刀劈火烧都没事,生个病而已!
“你们干嘛?”
一排男人抱着胳膊上上下下地看他,夏仲樾有些发毛,谭牧云骂人,“草,哪哪都不像啊!”
下一刻,夏仲樾被人推进隔壁房间。
夏仲樾觉得后背上都长了毛,这些人不会是中了什么怪毒,想祸害男人了吧,毕竟他长得还行!
“你们,你们干嘛?”
“你说,你知不知道你老子戴绿帽子的事?”谭牧云先问。
夏仲樾一个内心文雅的人,听见有人侮辱自己父亲,“老谭,你他妈疯了,说什么?”
秋阳觉得夏仲樾真得不知情,“远川你稳住,夏时月,你二妹,她是永宁帝的女儿,她不是你亲妹妹,她是王爷的亲妹妹!”
他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怎么可能?”
“陛下自己承认的,向将军还有一个贴身侍卫活着。”
“不可能!”
夏仲樾脑袋瞬间也有些乱,但他本是临危不乱的将军,“我要见那个侍卫。”
司西,“我的人正在找她。”
“我要去见一下宫里来的人。”
秋阳道:“不可,这是皇室私密,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事情,我们不能去问。”
秋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知道的人恐会被灭口。”
“侯爷真得没透露过一点夏时月的事情?”司南问。
夏仲樾摇头。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给我笔墨。”
谭牧云以为他要给夏侯爷写信,“你老子即便承认自己戴绿帽子,咱们王爷还是不能娶自己妹妹!
草,这什么事,咱王爷难得想娶老婆!”谭牧云骂骂咧咧。
夏仲樾借助笔墨一点点地梳理时间线,永宁元年,永宁二年……
夏仲樾突然停笔,漆墨晕染开,向青蓝惨白的脸,大颗的冷汗,满眼的痛色……
他起身坚定地道:“夏时月不是陛下的女儿,她是我的亲妹妹。”
暗夜里有了一丝曦光,几个大男人想抓住,又怕再错!
秋阳看他半晌,“远川如何能确定?”
夏仲樾闭眼深深叹息一声,“向将军小产过,父亲本该还有一个孩子的!”
几人皆是一脸迷惑。
夏仲樾解释,“我梳理过时间线,如果,如果陛下同向将军有孩子,也会是那个小产的孩子,不是二妹,时间对不上!”
“你怎么知道向将军小产?”谭牧云问。
夏仲樾双拳按在膝上,“我去看望父亲时,母亲指示下人给将军下毒,将军小产是我亲眼所见。”他声音很轻,满眼愧色。
“远川,你跟我去见王爷,这总归是个好消息。”
“我出去找向将军的侍卫,一定把她带回来。”司西说。
谭牧云,“我们不如弄个滴血验亲,夏将军你把手割开,我再去割你妹。”
夏仲樾,“那也该割王爷的手!”
谭牧云:你当我傻,你当我敢!
秋阳摇头,“滴血认亲,那都是骗皇室的!”
朱楠风昏昏噩噩,觉得自己被一块巨石压在水底,喘不上气。
耳畔都是一个男人尖细的声音,“王爷,她是你的妹妹!王爷,她是你的妹妹……”
眼前的女子如山间受惊的小鹿,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七殿下哥哥,哥哥,哥哥……”
他赤红的眼里只有女子娇艳丰满的樱唇,“月儿,他牵着她的手向下……,抵死缠绵……”
她的脸忽然变得狰狞,“王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的妹妹啊!”
朱楠风心口巨疼,看见她泪流满面,夏时月拔出他心口上的刀,“我说过,不嫁你。”
朱楠风闷哼一声,压不住翻涌的气血,嘴角又溢出鲜血!
“王爷。”
“七殿下。”
“镇安王。”
乱七八糟的惊呼中,一道清冽声音穿云过海,“殿下,夏时月她不可能是陛下的女儿!”
“殿下,我能证明,时月她不是殿下的妹妹!”
朱楠风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稳健。
文医师急忙搭脉,“殿下,您能听见吗?“
灯火昏昏,众人紧紧盯着朱楠风的双唇。
司南把夏仲樾推过去,“你跟殿下说。”
半晌后,朱楠风伸出一只手,“远川,你确定?”
朱楠风的手是冷的,用力的,夏仲樾甚至感觉到骨头有被他捏碎的风险。
一句话好像能定人生死,夏仲樾心中再三推敲,“殿下,我确定,时间不对!”
“二妹是早产的,向将军那年从马上摔下来,差点没保住二妹。”
“殿下你可还记得,陛下从西北归京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朱楠风被人从榻上扶起,他扯头上的绑带,“本王的头?“
“本王怎么看不见?“
“王爷,你急火攻心,眼睛暂时失盲,缓几日能好。”
“什么时辰了?”
“时月那里可有人照看?”
朱楠风侧头,“没人看着她,你们不知道她想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