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哀星垂落,云落站在一片虚无之中。
她看见自己白发如雪,仙光缭绕,已经到了一种传说中的境界,抬手可摘星辰,翻掌可逆生死。
但当她撕裂虚空,重返地球时,看到的却只是一座荒草丛生的坟冢。
墓碑上的字迹早已模糊,父母的容颜在记忆中渐渐淡去。她跪在坟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冰冷的石碑。
“我已成仙……,可为何还是救不了你们……”
她曾以为,只要修炼到极致,就能逆转时空,回到车祸发生的那一天。可当她真正站在时间长河之上时,有一道声音却冰冷地告诉她:
“生死不可逆,轮回不可改。”
“你并未真正跳出因果,今日的你将结果更改了,就不会有以后的你,没有以后的你,也不会有人来更改这个结局。”
她走遍诸天万界,寻遍上古秘术,却终究找不到父母的一缕魂魄,只能让其慢慢消散在轮回之中,再也无法相见。
心中的哀,是多年希望付之一炬再无他法的心死。
苏域站在一片雷海之中。
他看见自己浑身浴血,天厌之体爆发,紫霄神雷一道接一道劈落,将他苦苦支撑的护体星辉寸寸击碎。
“不……,我还不能死……”
他嘶吼着,燃烧精血,祭出所有法宝,甚至不惜以神魂为引,想要强行渡劫。
可天道无情,最后一道灭世神雷轰然落下,他的肉身崩碎,元神溃散。
临死前,他看到的不是自己的陨落,而是父母在九泉之下失望的眼神。
“爹……娘……孩儿……终究还是没能复活你们,我甚至连自己也救不了。”
“都怪我,要是没有我,没有天厌之体,你们就不会无辜死去。”
他倾尽一生,只要对自己有用的神通法术,无论是不是邪术禁法,他都不惜一切代价学会,可最终……依旧没能逆天改命,救回父母。
他的哀,是拼尽所有,却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掌控。
沐祈站在沐家废墟之中。
她看见了当年的真相。
“不……这不可能……”
她浑身发抖,踉跄后退,连手中剑也拿不稳。
原来她出生时,天降异象,命格犯煞,注定克尽亲族!
沐家上下,早就知道此事。父亲、母亲,二叔、三叔,所有人的沐家人……他们不是被谁所杀,而是自愿赴死,以全族之血,为她逆天改命!
天地劫难不可抵挡,父母,叔伯,所有的沐家人用身躯化作血色长河最后才保下了她。
“阿祈……好好活着……“”
父亲临终前的那句话,原来不是嘱托。
她跪在血泊之中,仰天嘶吼,却再也唤不回任何一个族人。
“我这一生为了复仇而活,现在我才是最该死的人,那我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绝望而哀,是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哀劫并不如同其他劫难,会将人困于幻境中,毕竟也没有人会沉沦在满是失落的幻境中。
哀劫会将哀气牵绕道心,在后面的劫数中,稍有不慎,哀气入体,无法保持清明,便失去了继续往下的资格。
青色哀星的光晕尚未完全消散,整片星域突然被惨白雾气笼罩。
白色惧星高悬天穹,洒下的不是星光,而是无数游动的苍白鬼影。脚下的星髓海面凝结成冰,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雾气突然散开,云落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没有光,没有声音,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她疯狂运转体内灵气,却像石沉大海,这里似乎是隔绝一切灵力。
她的呼喊被黑暗吞噬:“有人吗?”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无数个自己的回声: “你永远,永远回不去了……”
“你的父母早就转世了……”
“修仙这么多年,日日苦练,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云落听着这些回声,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疑惑,这真的是惧星幻境吗?
父母能够转世,自己高兴都来不及,这又有什么恐惧的地方呢?
回不去就回不去呗,她在这里也很开心,有花不完的钱,有好朋友天天能打趣玩乐,天赋绝顶的她修炼也不用非常努力,这不是纯纯是大好事吗?
那回声一直在改变:“你所做的一切都徒劳无功,最后也不过一个死字!”
“死就死呗,谁不会死?”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你那引以为傲的天赋,还有爱护关心你的亲人,朋友,甚至是你储物空间里的宝物以及灵石都是假的。”
“你妈的,老子的很多钱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挣来得,怎么会是假的。
要是真变成假的了,我弄死你!”
……
苏域被困在无尽雷劫中。每当他即将陨落,就会回到渡劫开始的瞬间,重新经历肉身崩解的痛苦。
第七次轮回时,他发现自己站在那个熟悉的药棚前,而他的面前,是躺在血泊里的父母,但无论尝试多少次,他的所有灵力法宝永远会在他碰到父母前化为虚无。
“不,我不相信!”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却只让他的鲜血吐了一地。
甚至,他连想再一次拥抱自己的父母,却也做不到,每近一分,身体便会淡化一分。
“天厌之体,真正的诅咒原来是……永远求而不得!”
……
沐祈站在太玄天宗的刑台上。脚下是沐家全族的魂魄,被锁链穿透琵琶骨吊在半空。云灵尊者手持斩魂剑,声音冰冷:
“沐家灭门真相,其实是你亲手所为。”
天空中镜幕展开,婴儿时的她无意识引动天煞,母亲为保她性命燃烧一切自愿赴死,三叔发现真相后,意图阻止却也被她失控的煞气撕碎。
父亲匆匆赶来,却是燃尽自己的一切化作金虹没入自己体内……
“不!!”她捂住耳朵,但族人的哀嚎一直在她识海中不断响起,像一把巨锤要敲碎她的道心:“该死的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该死的是你,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去死吧,只有用你的鲜血作为祭品,才能向所有的沐家人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