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撕裂的信号与血色决断
手机屏幕在掌心震出蜂鸣般的战栗时,啊玉正用酒精棉擦拭着手臂上未愈合的旧伤。那是上周与顾延霆派来的私家侦探对峙时留下的划痕,此刻却像被某种预兆烫得发疼。屏幕上跳出的不是钟华的微信,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模糊的照片里,钟华被反绑在锈迹斑斑的铁椅上,嘴里塞着 gag,眼神里的惊惶像碎冰一样扎进啊玉的瞳孔。照片背景是剥落的石灰墙,墙角堆着半人高的蓝色塑料桶,桶身上隐约印着“化工原料”的残字。
“想救人,凌晨三点,城郊废弃化工厂,一个人来。带‘那件东西’。”
短信后缀跟着一个定位坐标,像毒蛇信子舔过屏幕。啊玉的呼吸骤然停滞,指节捏得手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知道“那件东西”指的是什么——上周他冒险从顾延霆旧办公室保险柜里偷拍的加密文件,那是足以证明顾延霆当年策划火灾、侵吞资产的关键证据碎片。顾延霆果然算准了他会为钟华不顾一切。
“不行!这一看就是陷阱!”林婉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披着外套,脸色苍白地抓着啊玉的手腕,“顾延霆就是要引你入瓮,他手里可能有枪,或者更多绑匪——”
“那你说怎么办?”啊玉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甩开林婉清的手,眼神里是焚尽一切的疯狂,“看着钟华死在那里吗?”他想起钟华被网暴时强撑着微笑的样子,想起她在法庭外递给他温热咖啡时说“我们一起等真相”的笃定,想起她昨晚还在电话里叮嘱他“别太拼,我等你”……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胸腔里的血液几乎要炸开。
林婉清看着他眼底翻涌的血色,喉间的劝阻哽成了颤抖的气音。她知道啊玉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是为了钟华,那个在他最狼狈时仍选择相信他的女人。“至少……至少让我报警,让警方介入——”
“来不及了!”啊玉打断她,抓起桌上的战术手电和一把瑞士军刀,塞进夹克口袋,“顾延霆敢选凌晨三点,就是算准了警方部署需要时间。而且他要的是‘那件东西’,我不能拿钟华的命赌警察能不能准时赶到。”他顿了顿,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微型录音笔,塞给林婉清,“如果我凌晨四点没联系你,就把这个交给张警官,里面有我之前整理的顾延霆洗钱证据链,虽然不全,但足够让他脱层皮。”
林婉清的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哥……你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啊玉没回头,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玄关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断刃。门外是沉沉的雨夜,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模糊了整个城市的轮廓。他发动汽车时,后视镜里映出林婉清追出来的身影,手里举着一把伞,却被狂风刮得几乎站不稳。他猛地踩下油门,将那抹单薄的身影甩进雨幕深处。
(二)锈蚀的迷宫与血色追踪
城郊化工厂的废墟在暴雨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啊玉将车停在一公里外的玉米地边,关掉所有车灯,借着闪电的光打量着眼前的建筑。主厂房是一栋三层高的红砖楼,窗户玻璃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窗口像骷髅的眼窝。右侧延伸出一个巨大的圆柱形储罐,罐身爬满墨绿色的藤蔓,在雨夜里显得格外阴森。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军刀。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厂房后侧,找到一处墙体坍塌的缺口。钻过钢筋裸露的洞口时,裤腿被生锈的铁丝勾破,划出一道细长的血口,但他毫无察觉。
厂房内部弥漫着刺鼻的化学品气味和霉菌的潮湿气息。地面上散落着碎玻璃和废弃的橡胶手套,踩上去发出“咔嚓”的声响。啊玉放轻脚步,打开战术手电,光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颤抖的弧线。光束扫过斑驳的生产线,锈蚀的管道上挂着蛛网,角落里堆积的塑料桶正是照片里的那种。
“钟华?”他压低声音,试探性地呼唤,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和屋顶漏雨的滴答声。
他沿着楼梯向上,每一步都踩在楼梯边缘,避免发出声响。二楼是空旷的操作平台,锈迹斑斑的栏杆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突然,他脚下踢到一个软趴趴的东西,手电光猛地照去——是一只女士皮鞋,鞋跟处沾着新鲜的泥渍,正是钟华今天出门时穿的那双!
心脏骤然缩紧。他捡起皮鞋,指尖触到鞋面上冰凉的雨水,仿佛能感受到主人留下的体温。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伴随着粗哑的男声:“妈的,这鬼地方真他妈冷,大哥什么时候来验货?”
“急什么?顾老板说了,等那姓林的来了,一手交东西一手交人。”另一个声音带着嗤笑,“不过那女的长得真不赖,要不是顾老板交代了不能碰……”
啊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将皮鞋塞进裤兜,沿着楼梯阴影向上挪动。三楼是一间相对完整的控制室,透过破损的观察窗,他看到两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正靠在控制台旁抽烟,其中一个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另一个则守在铁门旁,门后隐约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钟华在里面!
啊玉深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两个绑匪,看身形都比他壮实,正面硬拼没有胜算。他需要制造混乱。目光扫过四周,他看到楼梯拐角处堆放着几个 empty 的铁桶。就是这个!
他悄悄退到楼下,搬起一个铁桶,用尽全身力气向厂房另一侧的墙壁砸去!“哐当——”巨响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如同惊雷炸响。
“什么声音?!”控制室里传来绑匪惊惶的喊声。
“妈的,不会是警察吧?我去看看!”一个绑匪骂骂咧咧地拉开门,握着弹簧刀冲了出去。
机会!
啊玉像猎豹一样窜出阴影,在另一个绑匪反应过来之前,用肩膀狠狠撞向他的腹部!绑匪猝不及防,被撞得连连后退,后脑勺重重磕在控制台上,顿时眼冒金星。啊玉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抬起膝盖猛击他的下颌,同时右手握着军刀抵住他的喉咙:“钥匙!开门!”
绑匪疼得龇牙咧嘴,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却梗着脖子不说话。啊玉眼神一厉,刀锋微微用力,割破了他颈部的皮肤,渗出血珠:“我再说一遍,钥匙!”
“在……在我裤兜里……”绑匪终于怂了,声音颤抖着。
啊玉用左手摸索着掏出钥匙,眼睛却死死盯着绑匪。就在这时,去查看动静的绑匪回来了,看到同伴被制,怒吼一声,挥着弹簧刀就扑了过来!
(三)血色搏斗与破碎的信任
寒光一闪,弹簧刀带着风声刺向啊玉的面门。啊玉猛地向后仰身,刀锋擦着鼻尖划过,留下一道灼热的刺痛。他松开制住绑匪的手,就地一滚,躲开了第二刀。
“妈的,敢偷袭!”持刀绑匪步步紧逼,刀刃在手电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挨刀的滋味!”
啊玉后背抵到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地上的铁管——那是从破损管道上掉落的一截锈管,大约半米长。就在绑匪再次挥刀的瞬间,啊玉猛地俯身,抓起铁管横扫而出!
“砰!”铁管重重砸在绑匪手腕上,弹簧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绑匪惨叫一声,捂住手腕连连后退。啊玉乘胜追击,铁管带着风声砸向他的胸口。绑匪慌忙用手臂格挡,却被砸得气血翻涌,踉跄着撞在控制台上。
就在这时,被制住的绑匪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抄起一把扳手砸向啊玉后脑!啊玉听到身后风声,猛地侧身,扳手擦着他的肩膀砸在墙上,迸出一串火星。他转身一脚踹在绑匪肚子上,将他踹得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堆仪器。
两个绑匪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都闪过一丝惧意。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竟然如此能打。持刀绑匪捡起地上的弹簧刀,眼神阴鸷地看着啊玉:“小子,有点本事啊?不过你以为你能救走她吗?顾老板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了!”
“少废话!”啊玉握着铁管,胸口剧烈起伏,手臂上的旧伤被牵动,传来阵阵刺痛,“让开!”
“不让又怎样?”绑匪狞笑着,再次扑了上来。
这一次,啊玉没有硬拼。他看准绑匪的动作,灵活地躲闪着,同时用铁管不断敲击周围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噪音。厂房里本就昏暗,加上他故意打翻了几个油桶,地面变得湿滑不堪。持刀绑匪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啊玉趁机扑上去,用铁管压住他的手腕,夺下了弹簧刀。
另一个绑匪见状,转身就想跑。啊玉捡起地上的弹簧刀,手臂一扬,刀刃旋转着飞了出去,精准地钉在绑匪脚边的地板上!绑匪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解决了绑匪,啊玉立刻冲到铁门前,用钥匙打开了锁。门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钟华被牢牢绑在椅子上,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巴掌印,嘴角还挂着血丝,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看到啊玉,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焦急地摇头:“啊玉,快走!这是陷阱!顾延霆说他在你身上装了追踪器——”
话音未落,厂房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笛声!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将整个控制室映得如同炼狱。
“哈哈哈哈!来了来了!”被制服的绑匪突然狂笑起来,“顾老板说得没错,你果然会来!现在你人赃并获,看你怎么逃!”
啊玉心中一沉。追踪器?他猛地想起今天出门前林婉清似乎往他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难道……不,不可能!林婉清怎么会背叛他?
“啊玉,你听我说,”钟华挣扎着喊道,“顾延霆用我妈做要挟,让林婉清把追踪器放在你身上!他说只要你被抓,就放过我们!”
啊玉如遭雷击,愣愣地看着钟华。林婉清……那个他一直保护的妹妹,那个在他被陷害时不离不弃的亲人,竟然……
就在他心神激荡的瞬间,厂房大门被猛地撞开,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不许动!放下武器!”
啊玉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又看了看钟华焦急的眼神,再想到林婉清可能的背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手中的铁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雨水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月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照亮了厂房内狼藉的景象和啊玉苍白的脸。他被警察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手腕,也锁住了他心中最后一丝温度。远处,似乎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还有……林婉清撕心裂肺的哭喊。
但这一切,都好像离他很远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钟华那句话:“顾延霆用我妈做要挟,让林婉清把追踪器放在你身上……”
信任的碎片,如同这废弃厂房的玻璃,在他心中裂成了无法拼凑的齑粉。而这场惊心动魄的营救,最终竟以这样一种讽刺的方式,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