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如懿宫中的铜锁上都爬满了绿锈。她这处冷清且带着不祥,说白了只要她自己不作妖,这后宫中是不太能想的起她这号人物来的。
如今如懿歪在霉味刺鼻的床榻上,曾经臃肿的身躯竟已瘦了很多。她的颧骨高高凸起,原本鼓胀的脸颊塌陷下去,松垮的皮肉垂在脖颈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每日那碗带着苦涩药味的汤药成了她唯一的期盼,每当药碗递到面前,她便会挣扎着撑起身子,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病态的光彩:
“皇上......又派人送药来了......都怪我,皇上如此记挂本宫,爱怜本宫,本宫的身子却如此不中用。”
小宫女努力屏住呼吸,看着如懿颤巍巍地将药碗往嘴边送,褐色药汁顺着她歪斜的嘴角流进满是污垢的衣领。
“皇上待我真好……”
如懿含糊不清地继续嘟囔着,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
“等病好了,定要好好报答皇上……”
此话听到小宫女的耳中,人家不禁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在心底冷笑:
“报答?您喝了这药连床都下不来,还指望侍寝?”
这几日她亲眼见如懿睡到错过午膳,直到傍晚才迷迷糊糊醒来,整个人像摊烂泥似的瘫在榻上。
更可笑的是,如懿竟把这昏沉无力当成了“皇上的怜惜”。
她都看的透的东西,可怜这乌常在居然不明了。但是她也不会傻傻的告诉乌常在,依旧顺着如懿的心意做出反应。
“主子,药喝完了便歇着吧。”
宫女一把夺过空碗,转身时故意撞了下床边的木桌。
灰尘混着馊饭残渣簌簌掉落,正巧洒在如懿乱蓬蓬的头发上。
如懿却浑然不觉,反而一脸陶醉地抚摸着皱巴巴的衣袖:
“这药里定是加了龙涎香,闻着都带着皇上的气息。”
宫女听罢,在如懿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退到门口,望着屋内霉斑遍布的墙壁和散发着酸臭味的被褥,忍不住跟另一个小宫女咬耳朵:
“您说这疯婆子是不是傻透了?喝得走路都打飘,还当是享福呢!”
两人对视一眼,捂着嘴偷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伺候她的宫女们越发敷衍,常常将冷掉的饭菜往地上一放便转身离开。
如懿对此浑然不觉,大部分时候她都沉浸在昏睡中,只有偶尔清醒时,才会对着斑驳的墙壁喃喃自语,回忆着那些早已扭曲变形的往昔。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惊得梁上的灰雀扑棱棱乱飞。
负责送药的太医们渐渐发现,如懿的疯癫似乎收敛了些——倒不是病情有所好转,而是她连发疯的力气都没了。
曾经手舞足蹈唱惊鸿舞的闹剧不再上演,取而代之的是整日蜷缩在床榻上,对着一方褪色的帕子傻笑,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破旧的被褥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污渍。
这日,当宫女例行将药碗放在床头时,如懿突然伸出枯枝般的手抓住对方的手腕。
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陈年的黑泥,却用着难得清晰的语气说道:
“去告诉皇上,等本宫病好了,再为他跳惊鸿舞。本宫这样不行的,哪怕皇上爱重本宫,可本宫若久久不能侍寝,皇上也会失望的。”
宫女嫌恶地甩开她的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鞋底碾过地上隔夜的馊饭,发出黏腻的声响。
她低头看着被如懿抓过的手腕,上面沾着不知是口水还是药渍的浑浊痕迹,胃里顿时泛起一阵恶心,忙掏出帕子用力擦拭,仿佛那是某种污秽的毒物。
“知道了主子。”
宫女敷衍地应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耐烦。她在心底咒骂:
“还跳惊鸿舞?就您这副鬼样子,皇上见了不被吓死才怪!”
转身时故意踢翻脚边的夜壶,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如懿却浑然不觉,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喃喃自语。
另一个宫女在外面一直候着,自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她紧忙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姐姐,您真要去传话?”
“我疯了不成?就这失宠的疯婆子,还想侍寝?我盼着她早点咽气才好!”
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
“等她一死,咱们就能回内务府重新分配差事了。说不定还能去个得宠主子的宫里,总比在这宫里吃馊饭强。”
另一个宫女同样赞同的点点头,望着床上又陷入昏睡的如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这暗无天日的宫里,她们早就盼着这个疯癫主子早点消失,好摆脱这晦气又没前途的差事。
就在两个小宫女喋喋不休的议论着什么时,忽听得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两人慌忙起身,却见凌云彻佝偻着背跨进门槛,那张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此刻阴鸷得吓人,眼窝深陷,下巴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痂。
容佩跟在他身后,锦帕裹着的左手不住发颤,发间歪斜的银簪上还沾着几片枯叶。
“你们倒清闲。”
凌云彻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锈,残缺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的暴戾。
宫女被吓得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装着馊水的木桶,腐臭的汁水在青砖上漫开。
凌云彻盯着在地上蔓延的腐臭汁水,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残缺的下体因愤怒而剧烈颤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皂靴狠狠碾在宫女脚背上:
“瞎了眼的东西!弄脏了本公公的靴子,拿什么赔?”
小宫女疼得惨叫,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凌云彻却不松手,枯瘦的手指像铁钳般掐住她后颈,将她的脸按进散发着酸臭味的馊水里。
“说!是不是故意的?”
他咬牙切齿,指甲刺破小宫女后颈的皮肤,鲜血混着脏水汩汩流出。
另一个小宫女也被吓得瘫坐在地,哆哆嗦嗦地求饶:
“公公饶命!她不是故意的!”
凌云彻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吓得她们一同立刻噤声。
他拽着其中一个宫女的头发往后扯,迫使她仰起沾满馊水的脸:
“当初在慎刑司,比这脏十倍的活儿我都干过……”
他继续凑近小宫女的耳畔,声音沙哑得可怕。
“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给冷宫的野猫?”
小宫女听罢,猛的拼命摇头,鼻涕眼泪混着馊水糊了满脸:
“公公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凌云彻突然松手,小宫女狼狈地摔在地上,不住咳嗽干呕。
他低头看着自己溅满脏污的靴子,嫌恶地啐了一口,抽出腰间皮鞭狠狠抽在小宫女背上:
“滚去拿刷子!把这地给我舔干净!”
容佩倚在门框上冷笑,看着小宫女哭哭啼啼地爬向墙角拿刷子。
凌云彻又转而去到寝殿内看如懿。
他望着满地狼藉,扭曲的脸上露出病态的满足——在这间不受宠的宫殿里,唯有折磨这些下贱的宫女,才能让他找到一丝做“主子”的快感。
容佩没再看下去,转头踢开脚边的烂菜叶,走到如懿床前。
昏睡中的如懿发出呓语,嘴角还挂着涎水,身上的中衣皱得不成样子。
“死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