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上，那片小小的纸片还在微微颤动。
妮妮伸出颤抖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它，把窗户开的更大。
“妈妈...”她带着哭腔，声音细若蚊蝇，“真的是你吗？”
林微雨的意识，那团原本涣散如雾的气流，因女儿的呼唤而猛然收紧。
她感觉到了！ 妮妮的悲伤像细密的针，扎在她残存的意识核心。
她要回应！她要保护女儿！ 更重要的是，她要证明妮妮没有撒谎！ 愤怒，母爱，还有深深的绝望交织在一起。
林微雨感觉自己的力量，那无形的风，似乎增强了一丝。
窗外的气流开始旋转，不再是漫无目的的飘荡。
她的能力增强了，风仿佛被赋予了意志。
林微雨强迫自己集中意念。
白绫！撕碎的作业本！垃圾桶！ 她记得那个恶毒女人把碎片丢进了洗手间的垃圾桶。
证据还在那里！ 微风穿过窗户，顺着门缝溜进走廊。过了客厅，悄无声息地来到洗手间门外。
林微雨将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那个白色的塑料垃圾桶上。
她努力回想生前，风吹落叶的感觉，那种轻盈的掌控力。
风，开始尝试卷动。 垃圾桶上方的空气微微波动。 一片卫生纸被气流掀起，又无力地落下。
不够！还不够！ 林微雨再次凝聚意念，几乎耗尽了她此刻能聚集的所有力量。
“为了妮妮！”她在心中呐喊，“我一定能做到！” 她想起了女儿那双噙满泪水、充满委屈的大眼睛。
风力，似乎又强了一点。 垃圾桶里的几片纸屑连同卫生纸被卷了起来。
它们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像醉酒的蝴蝶。 然后，又纷纷扬扬地散落回桶里。
太难了！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学步的婴儿，想去抓住远处的玩具，却连站稳都困难。
“咔哒。”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白绫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一种虚伪又满足的笑容。
她走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卸妆，露出原本有些刻薄的脸。
然后拿出昂贵的面霜，一点点涂抹。
“哼，臭丫头，跟我斗？”白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语，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早晚让你乖乖听话。”
林微雨“听”着这恶毒的话语，无形的意识体剧烈地翻腾。
愤怒如同火山下的岩浆，灼烧着她。
风！起！ 洗手间那扇小小的气窗，突然被一股急风吹得“啪啪”作响！
白绫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 “什么声音？”她紧张地四处张望，眼神里带着惊疑。
她快步走过去，用力关紧了气窗，还疑神疑鬼地检查了一下门锁。 做完这一切，她才略微安心地离开了洗手间。
机会！ 白绫一走，林微雨立刻行动。 这一次，她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起来，不再有丝毫分散。
风力精准地作用在垃圾桶上方。 几片碎纸被稳定地吹起，悬浮在空中。
林微雨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们。 像母亲呵护婴儿一般，温柔而坚定地推动着气流。
这些纸片，承载着女儿的清白！ 它们必须被看到！
碎片们摇摇晃晃地飘出了洗手间。 有的掉落在地毯上。 有的撞在墙壁上。 有的甚至被吹得倒退回来。
林微雨不放弃，一次次尝试。 终于，几片比较大的碎片，开始朝着书房的方向缓慢移动。
深夜。
陈凯的书房依然亮着灯。 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刺痛着他的眼睛。
“这笔账怎么还是对不上？”
“要是能交给黑子，就好了，分分钟就能平账！”
陈凯烦躁地低吼：“那帮蠢货！”
一丝微弱的风，从虚掩的书房门缝挤了进来。
它几乎难以察觉。
风中，裹挟着几片轻飘飘的纸屑。
林微雨用尽全力，维持着这微弱的气流。
她将碎片一片接一片地，艰难地吹向那张宽大的红木书桌。
这个过程，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百倍。
风力稍有不稳，纸片就会飘落。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飞快地消耗。
几片纸屑终于落在了书桌的边缘。
还不够！必须更显眼！
林微雨再次发力，驱动气流。 让更多的碎片，飞向书桌中央那摊文件的旁边。
凌晨两点。
陈凯终于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桌面。
几片散落的白色纸屑，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皱着眉走过去，弯腰捡起一片。
上面是妮妮娟秀的字迹，一道数学应用题的解题过程。
他又捡起另一片。 是作业本封皮的一部分，印着“实验小学”和“数学”的字样。
陈凯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他将桌面上所有的碎纸都收集起来。 粗略地拼凑着。
虽然残缺不全，但足以辨认出，这就是一本被撕毁的数学作业本。 是妮妮的作业本。
那个他刚刚训斥过“撒谎”的女儿的作业本。
“砰！” 陈凯一拳砸在书桌上，桌面上的文件都震动了一下。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同寒潭深水。 但他脸上依然没有丝毫对女儿的愧疚。
只有一种被琐事烦恼的恼怒。
“白绫！” 他低吼一声，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林微雨漂浮在空中，看着这一切。 她成功了！陈凯发现了！
他会怎么做？他会去安慰妮妮吗？他会惩罚那个恶毒的女人吗？
陈凯大步流星地走出书房，径直上楼走向主卧。
他一把推开卧室的门。 白绫正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看手机，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凯、凯哥？怎么了？”她慌忙坐起来，揭掉面膜，脸上带着惊慌。
陈凯走到床边，面无表情。 他将手里攥着的那些碎纸片，狠狠扔在白绫面前的被子上。
白绫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我……我……”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妮妮，定是他不想做作业，把作业本撕了。”
“你就这点手段？”陈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冰冷。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白绫的脸。
“撕个作业本，耍个小心机？”
白绫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凯哥，我就是气不过……”
他没想到陈凯竟然真的在生气，还找她麻烦。
“气不过？”陈凯打断她，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我让你进这个家，是让你给我惹麻烦的吗？”
他逼近一步，盯着白绫的眼睛。 “记住，妮妮……她是陈家的孩子。”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阴沉：“你看我不喜妮妮，你就随意欺负她？”
“如果你伤害了妮妮，会有人找你我麻烦的，蠢货！”
白绫彻底慌了，她抓住陈凯的胳膊：“我错了，凯哥，我真的错了！我只是想让她听话一点……”
“听话？”陈凯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用这种方式让她听话？”
“你虐待妮妮，要是传出去，怎么收场？妈……林母知道，也会来找你麻烦！”
林微雨在一旁“听”着，心彻底沉了下去。
心里盘算：原来，他担心的只是这个，不对，妮妮可能还有什么大背景？
白绫哭得梨花带雨：“我再也不敢了，凯哥，你原谅我这一次……”
陈凯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 但他语气依旧冰冷：“明天，去跟妮妮道歉。”
“就说你找到作业本了，是你错怪她了。”
“以后，动动脑子！别把家里搞的乱糟糟！”
白绫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嗯嗯，我知道了，凯哥，我一定会的。”
陈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 他转身走出卧室，用力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白绫立刻停止了哭泣。 她擦干眼泪，眼神瞬间变得怨毒无比。 她死死地盯着那些散落在被子上的碎纸片，仿佛要将它们烧成灰烬。
“妮妮，你个小丫头片子，后面还有人？”她神经质地低吼，声音尖利。
她猛地将那些碎片扫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
一阵冷风吹过，扫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环顾四周，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赶紧钻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了头。
“不能这样算了，下次隐秘点！”
林微雨静静地悬浮在卧室门外。
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微小喜悦，早已被更深的寒意和愤怒所取代。
这两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呢图谋？
“陈凯，白绫……” 风中，仿佛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带着冰冷的恨意。
这只是开始。夜，还很长。 而风，永不停歇。
哪怕她只是一缕微风。